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Timothy Geithner)和中国副总理王岐山之间的会谈并未在中国汇率政策方面取得突破,但增强了华盛顿方面的乐观情绪,即在外界压力不断增大之际,北京方面可能正越来越接近于允许人民币升值。
盖特纳周四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贵宾区与王岐山举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谈,随后启程飞往美国。会谈结束后,两国政府发布了内容简短的公告,措辞几乎一致。公告称,双方就双边关系和全球经济形势交换了意见,并为将于下个月末在北京举办的年度战略与经济对话会议进行了准备。公告未提及汇率问题。
然而,一位美国官员表示,双方讨论了人民币汇率问题。这名官员称,会谈具有“建设性”,并增强了美国的信心,认为中国将对其汇率采取行动,但中国方面并未作出新的承诺。该官员表示,鉴于中国领导人非常担心被认为在汇率问题上屈从于美国的压力,因此美国官员们不必期待北京方面向华盛顿作出明确承诺。
与中国政府打交道的经济学家和官员们表示,他们相信中国领导层正日益接近做出决定,结束让人民币实际上盯住美元的政策。由于全球经济危机不断恶化,中国在2008年7月采取了这项汇率政策。美国、欧洲和其它地区的批评人士认为这项政策压低了人民币汇率,人为降低了中国出口产品的价格并损害了其它国家出口商的利益。
盖特纳在匆忙之间安排了此次行程,临行前一天才对外宣布。他的访华加大了人们对中国采取行动的预期。几个月来,外界普遍预测中国将采取行动,许多外汇市场的投资者也充满期待。
尽管代表中国出口商的游说者继续大声疾呼反对人民币升值,中国许多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已公开支持采取行动,并称更灵活的汇率将有助于中国应对因经济快速增长而导致的国内物价上涨问题。
一名美国官员称,会谈的重心是汇率问题,但盖特纳也向王岐山提出了其它问题,包括部分在华做生意的美国公司担心他们面临中国政府的歧视性政策等。外国公司最近几个月抱怨说,中国的法规更加严厉且来自中国国内的竞争更为激烈。
中国央行周四把美元兑人民币中间价定在人民币6.8259元,虽然与周三持平,但却是10个月以来美元兑人民币的最低中间价。周四尾盘,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场外交易市场走强至近六个月高点,至1美元兑人民币6.8245元。然而,周四汇率的变化微乎其微,不清楚这种变化是否意味着中国官方的想法有什么改变。
中国知名学者、最近被任命为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的夏斌周四在上海对媒体记者表示,当前人民币事实上钉住美元的做法已无必要,因为危机的最艰难时刻已经过去。但他表示大幅调整人民币汇率将是不明智的,并建议恢复危机前的政策,实行较为灵活、但受到密切管理的汇率制度。
夏斌说,如果人民币突然大幅升值,不会带来多少好处。
夏斌的言论不一定反映了政府高官的想法,但和央行行长周小川三月份做出的公开分析一致。
周小川表示,政府仍然支持2005年七月开始实行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当前人民币事实上钉住美元是一种临时措施,在全球经济条件允许的时候终将结束。
人们在猜测中国可能何时改变汇率政策之际,却忽略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假如中国政府采取行动,外贸失衡状况是不是有可能像国外主张人民币走强的人士所期望的那样出现改变?在这个问题上,经济学界的意见并不统一。
奥巴马政府希望减轻巨额贸易逆差给美国经济造成的拖累,而这种逆差,又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美国继加拿大之后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中国。贸易逆差意味着钱花在了国外而不是在国内,所以减少逆差可以提升国内生产总值,并有利于创造就业。
很多西方经济学家和官员认为,提高人民币的市场化程度将提升中国出口商品的价格,从而有助于减少中国对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巨额贸易顺差。
华盛顿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博格斯坦(Fred Bergsten)上个月在国会作证时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被低估了25%到40%。他估计,如果人民币能以如此大的幅度升值,美国的年度经常项目赤字将减少1,000亿到1,500亿美元,美国将新增60万到120万个就业岗位。
但从以往的情况看,事情并不这么简单。正如中国官员常常提到的那样,从2005年到2008年,人民币兑美元升值了21%,但它的贸易顺差却持续增长,2008年达到2,950亿美元,差不多是三年前1,020亿美元的三倍。
这段时间内,中国对美国的年度贸易顺差增长了大约三分之一。
一些经济学家说,要是人民币没有升值,顺差很可能会更大。但这种观点难以确切地予以证明。
不少中国经济学家表示,如果不处理一些结构性问题,如国内储蓄率高企,能源和原材料价格被人为压低,那么人民币汇率的变动将难以减少中国的巨额贸易顺差。
不久前刚卸去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之职的经济学家樊纲近期撰文说,汇率的短期调整不能阻止由一些更基本的问题造成的长期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