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设计师杨冠华每次去巴黎,最担心的问题是行李超重问题。在巴黎完成她的设计学习后,巴黎就成了她采购面料的最佳地点,通常她回国的行李箱里,很少见购物成果,面料才是主角。
ZARA、H&M这样的高街时尚品牌的出现打破了时尚圈许久以来的重要规则,它让设计成为时髦青年最关心的要素。但事实上是,在高级成衣领域,面料才是关键,那些让经典款式保持多年畅销的秘籍是:坚持使用上等材质。
年轻女性需要时髦的设计,但对于选择越来越少的年长女性来说,好面料能为品牌留住更多客户。这些客户眼中的共识是:好的衣服80%取决于面料质量。
男装更是如此,多数时候,它没有年龄上的分别。意大利人Ercole Botto Poala身在时尚界,但他并不关心男装又出了什么新鲜的款式。单排扣还是双排扣,那是设计师们的选择。作为REDA公司的CEO,他更关心什么面料做出来的西服能让它从行李箱里拿出来那一刻没有褶皱––这也是很多男人的困扰。商场里满足这种条件的西装,一套至少要8000元。使用REDA面料的品牌,有HUGO BOSS、CANALI,甚至也包括了本身以面料起家的Zegna。
为什么好面料的成衣非贵不可?
一个极端的例子或许能说明好面料的质量。在几年前轰轰烈烈的保卫藏羚羊运动中,人们反对捕杀藏羚羊,然而屠杀却屡禁不止。偷猎者们铤而走险的直接原因就是其丰厚的利润,一条藏羚羊毛织成的围巾,保暖性能极佳,但是厚度却可以从一个戒指中穿过。
对于制作西装的羊毛面料厂商来说,他们同样看重羊毛出自哪里的羊身上。内蒙古的鄂尔多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羊毛,都是被公认的世界优质羊毛产地。意大利面料品牌LORO PIANA每年还要为这些羊毛生产商们颁发奖项,鼓励他们生产出更细的羊毛。越细的羊毛所织成的面料,触感就越舒服。
消费者们要如何分辨面料好坏,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多买,只有自己亲自尝试,才会理解专家口中的光泽度和柔软度在不同面料上的区别。如果不买,多逛逛商场也行,不然,仅凭想象是没办法理解羊绒如何能有丝绸般光泽的?
顶级品牌对于面料的研发和投入都超出想象,拉夫·劳伦、CANALI这样的时装品牌内部,有专门负责对下一季品牌使用何种面料进行研究的部门。他们根据自身的需求向类似REDA这样的专业面料生产商提出要求,二者共同商议出下一季面料采用的颜色、花纹等等。面料品牌则需要动用一切技术手段满足这种要求,据说某意大利面料品牌曾将钻石磨成粉末织在羊毛里,只为了提高面料的光泽度,这种顶级面料制成的西服,自然是天价。但是在欧洲依然有不少贵族排队等候定制。
而高级定制女装里常常出现的蕾丝面料,之所以是最为昂贵的几种面料之一,在于它可能是几个工人手工劳作几个月的成果。如果不是法国政府的政策性保护,这些手织的行业或许早已敌不过机器编织的大潮。昂贵的手工织造布料,如今也只有讲究品质的高级定制女装才用得起。而法国北部小城利乐(音译)里的纺织工厂,则要求一千米的布上不能有一个瑕疵和节点。在时尚界,完美和昂贵往往相辅相成。
此外,由于纺织行业是对环境污染最严重的几个行业之一,时尚界如今也已经越来越重视环境问题。好的面料企业试图改变这些坏印象,使用更多更先进的科技设备。对于大多数中国消费者来说,面料的安全性和食品安全一样都是他们最为关心的因素。没有人希望衣服毁了他们的皮肤健康。好的面料在生产加工以及废弃处理过程中都会减少对环境的损坏,采用了更严苛的标准,成本无疑也会随之上升。
但如今,Ercole Botto Poala还不确定这些经过环保方式制造出的面料会是未来的主流,有多少人会为昂贵的环保价格买单?
根据面料来设计
设计师们通常要比消费者们更知道面料的意义,杨冠华从巴黎带回北京的面料中,有绝大部分是Dior和Lacroix的高级定制服装使用的面料。“好的面料能激发设计师的灵感,如果只知道画草图却没有面料能实现设计理念,那称不上一个好的设计师。面料是一切成衣的基础,只有优质面料才能把衣服的板型、质量更好地展现给消费者。”
杨冠华对面料的研究近乎痴迷的状态,在上海,她每次必到的地方不是新天地田子坊,而是当地的面料市场董家渡。为了寻找合适的面料,她要奔走在杭州、香港、上海、天津这些城市,由于是独立的小户,她买布的时候总要比别人贵一些。而在她看来,这些成本的付出是必要的,过去她自创的一个更适合年轻人的二线品牌,使用了一些普通面料,价格更便宜。如今,她把这个品牌停掉了,“因为在摸过那么面料之后,我太知道好面料能给我更大的发挥空间,它能很好地反映设计时的想法,这就像在和一个好的团队合作。”
不过,好的面料也像脾气很坏的贵族小姐,需要好好伺候。在难以发挥想象的传统男装领域,对设计师的要求则更高。Ercole Botto Poala盛赞羊毛是上帝赐予人类最好的自然纤维,然而与此同时羊毛也是最不好打理的面料之一。羊毛易皱、被虫咬,还会变形、抽水,要让羊毛的性能更稳定,有时候混纺不是个坏事儿。传统羊毛制作的西装对裁缝要求远远要高于时装设计,没有经验的师傅是没法把碎片般的布组合成一件完美的西装的。他要知道袖子在哪里缝合最合适,不会让人产生不适感,好的西装在腰线缝合处有大量的手工活,很多地方要绷直了才能熨烫,熨烫方法也要特别讲究,而这些细节活从外观几乎看不出来,你只能凭视觉判断出它是否合身。只有好的面料加好的手艺,才能最好地修饰身形。如果换做新手来重复以上的步骤,稍错一步,一块好面料就费了。在这些作坊里,面料的成本和人工成本相当,而在那些不注重设计的工厂里,有时候面料的成本可远远高于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