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远不承认他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34团中最有钱的职工,尽管他手里有几乎全部种类的农机设备可供出租,这些设备加起来价值超过百万元人民币。“只能说在从内地来的人中,我还算可以”,说这句话时,何洪远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又难掩身为“成功人士”的得意劲儿。
1989年,一位在34团农垦的老乡回河南信阳淮滨县老家探亲,27岁的何洪远听了他描述在新疆的情况后,便决定带着妻女也过来看看。这一看,就是二十多年。
“来到兵团正赶上捡棉花”,何洪远回忆,当年他和妻子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吃了早饭,走到4公里外的地里时,天还不亮,“那时候比现在冷,走到地里,一摸下巴上都结着冰”,由于棉花的种植面积大,采棉任务重,夫妇俩“连中午饭都不带,一干一整天,天黑回家再吃饭”。刚来时,他们一家人挤在土坯房里过了一年。没有床,在地上铺层稻草就是床。
虽然苦,老家地少家穷的何洪远还是坚持下来了。1990年,在来到34团的第二年,他和妻子就承包了60亩的土地种棉。1992年,一家人正式落户,加入兵团职工行列,并签了一份为期30年的土地承包合同。不过,念过高中的何洪远不喜欢种地,他的农工生涯只延续了三年。1995年,他当上了兵团的治安员,5年后,被提为副连长。这期间,何洪远把哥哥一家也接到兵团,并将自己的26亩果园交给哥哥种。
2003年,何洪远买了平生第一台拖拉机,在挂职副连长外,开始在团里经营租赁农机的生意。兵团耕地广阔,对农机设备的需求非常迫切,每到农忙时节,何洪远都忙得热火朝天。他曾经开着农机沿着218国道去260多公里外的29团接活,着实辛苦了几年,腰包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鼓起来。何洪远用赚来的钱增添了更多的农机设备,生意越做越多,几年前他雇了四个伙计。如今又到捡棉花季节,家家都在地里忙着,只有他开着新买的私家车四处转,接电话安排几天后的新生意。何洪远的三个女儿现在都在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孩子在外面打工,我给她们贴路费”,他支持孩子们的选择。
在团场的菜市场摆摊买菜的章学英是何洪远老乡,1994年来到34团的农垦生涯也是从种棉花开始,但从2003年起,她便因身体的缘故不再种地了。由于当地缺乏大棚,每到冬季,团里的蔬菜都要去200公里外的库尔勒批发运来。洋葱、土豆、番茄、胡萝卜……这些符合当地人饮食习惯的蔬菜章学英一周能卖出十几大麻袋。丈夫负责每周去库尔勒进两次货,她则每天天一亮就去卖菜,一直干到太阳下山。
菜市场里的摊贩基本都是当年同批来此的老乡,章学英似乎特别会做生意。对面的大妈来买几斤鸡蛋,她顺手掐一串葡萄赠送;维吾尔族的小妹妹来买苹果,她又非塞上两个新到的橘子……摆在摊子上的一筐俊枣,是邻居送的,也拿来卖,但因当地盛产红枣,摆了快一个月了,一个也没卖掉,大半筐已左一把、右一把地被她送掉或自己吃了。
章学英的四个孩子中除了最小的还在库尔勒读高中外,老大、老二都在深圳打工,老三则在武汉读大学。“我希望她毕业后考个乌鲁木齐的公务员”,说起正念大学的女儿,她难掩内心的快乐。为了孩子的学费,两口子这几年省吃俭用,“我们苦一点不要紧,不想让孩子再受苦了”。
近两年,随着塔里木河流域用水统筹和生态保护力度加大;位于下游风头水尾的34团调整种植结构、作物丰收;再加上棉花、红枣、甘草、香梨等收购价大涨,不少团场职工年收入颇丰,有的竟高达十几、二十万元人民币,甚至吸引了个别年轻的农垦后代回来工作。
章学英虽是团里的正式职工,有医疗保险,但没种地就没工资,全家人的生活全靠卖菜维持,生意虽说还过得去,但也存不下什么钱。她盼着明年满50岁就能拿到退休金了,“还不知道能拿多少钱”,章学英指了下旁边卖调味品的大姐,小声说,“她在兵团干了20年,今年4月份退的,比我时间长,一个月七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