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G50(沪渝高速公路)织里分岔口步行而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发黑的小河,漂浮着各色垃圾,岸边的野草半黄半青,呈现着秋冬季节转换之间的大自然表情。
出了高速公路收费站,便进入了浙江省湖州市吴兴区织里镇,这里已经成为中国的童装之乡。
《湖州日报》报道称,26日,织里发生童装业主群体性事件,起因是当地一外地童装业主因对个别税收代征人员工作方法简单不满,引起少数童装业主滋事。
官方信息显示,目前当地社会秩序稳定向好,据初步统计,90%以上的童装经营户已陆续开门营业。织里镇政府已暂停对童装加工户的税收征收。
在这个外界看来烂漫无瑕的童装世界里,企业的生存状态如何?
童装世界
据最新官方统计,织里镇共有童装类企业12200家,其中童装企业7647家,童装配套企业4553家,童装规模企业47家。销售收入已突破180亿元,市场覆盖率保持在98%以上,市场占有率30%以上,已成为浙江全省最具特色和活力的块状经济产业群。
织里在2002年被中国纺织工业协会、中国服装协会命名为全国唯一的“中国童装名镇”。
漫步在织里镇上被当地人称为最繁华的富民路,除了拥挤的人群就是与童装制造密切相关的众多辅料店。
时值周末,当地一些街道随处可见丢弃的生活垃圾和一些服装加工后的废料。
一条穿过镇中心的河渠看不出任何江南水乡的情调,只有被工业和生活遗弃物污染的味道。
除了那些拥有大型厂房的童装企业,众多个体服装企业就开在了沿街而建的4层或5层楼房里,集打样、加工、包装、销售于一体。
公开资料显示,全镇现有人口约30万,其中外来人口20万人。
一名来自织里邻近的长兴县的童装老板告诉本报记者,他也是看好织里童装的集群效应才来这里的,图的就是一个整体力量,而且这里服装零配件也齐全,做起生意来比较方便。
据他介绍,镇里的很多小企业其实都是当地人利用自家的房子搞服装加工的,在镇中心城乡接合部有一些外地人租用民房搞加工,从镇上的老板那里接活,只负责加工,不负责设计及销售等环节。
他透露,在织里镇中心附近租一套房子年租金3000多元,最多可容纳十多人作业。
小空间大工厂
在与富民路交界的步行街,本报记者走进一家个体童装企业。底楼是4个门面,形成了产品展示、裁剪设计、包装、洽谈业务等功能区,二楼则是“工厂”,也就是童装加工的主要场所,面积大约200平方米,中间放着一张长台,旁边是一些缝纫机器。
该企业的工人告诉本报记者,旺季时最多有近百人在这里工作,现在有60多名工人。一般个体童装企业里都有烧饭工、临工(包装服装、送货等)、裁剪工、缝纫工等工种。
沿着水泥楼梯而上至三楼、四楼,便是工人宿舍。略显暗淡的狭窄走廊弯弯曲曲,形同迷宫,几个拐角地方安装了应急照明灯,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还有两个落满灰尘的摄像头。
宿舍被分割成了若干房间,每间几乎都由石膏板或者门板隔开,大一点的“卧室”可以放两张单人铁床,小的刚刚容下一张。
一台挂式小空调,这是几个房间所能共享的“福利”。每层楼还设有公共厕所和盥洗室。
已经在织里从事缝纫工作5年多的安徽籍工人小红告诉本报记者,平时他们一天工作大概15~16个小时,早上7点半上班,按计件方式获得报酬,加工一件成品童装可得10元左右。
“手快的话,一天可以做20件,一个月下来有5000~6000元呢。”小红说,“就是没有休息的时候,旺季的时候老板希望一天都不要休息,当然,我们也希望多挣点钱。”
不过,小红坦言,干服装这个活挺脏的,灰尘也多,长时间戴口罩又太闷,她有些为自己的健康担心,“但也没有办法,为了赚钱嘛。”
据本报记者粗略估算,小红工作的小企业,如果按照60个工人、每人平均工资按每天120元算,工人工资一天就要7200元,一个月如果无休就是21.6万元。
而据一名当地企业主透露,卖一件童装的利润10元左右,这些并没有考虑厂房投资或房租、水电等费用支出。
雇用几十人的童装小企业在织里镇比比皆是。
多名在织里打工的外来人员告诉本报记者,除了临时支取,他们平时一般不发工资,要到年底结清,还有的老板会扣留一部分工资作为押金以便让工人来年再来工作。
在小红的房间,本报记者注意到一个木板搭成的简易台子上放着电饭煲和电炉。
“平时我们吃饭都是吃老板的,但伙食不是很好,所以只能自己加餐了,否则身体吃不消。”小红说,“可能现在物价贵了吧,有时候好几天才能吃到一次肉。不过,各家不一样,有的老板抠,有的老板好些。”
本报记者从几家织里童装小企业获悉,织里镇上类似小红所在的这样拥有门面的企业,其税费基本按照门面来算,一个门面目前一年在3万~4万元左右,其中就包括对每台机器核定征收的增值税(每台缝纫机对应固定税额)。
而那些被打工者称为“加工厂”的小作坊,去年按每台缝纫机缴纳的增值税是300元,今年当地政府拟提高到600元。这点得到了吴兴区委有关人士的确认。
面临产业转型考验
相比国内其他童装产业集群,织里的一些童装企业主打国内中低档市场。
一些在当地打工的工人向本报记者介绍,他们老板通常的做法是,买来一件服装,然后分解,让打版师进行修改打样,随后裁剪师进行裁剪,他们就负责服装成品加工和缝纫,“所以基本上用不着设计师。”
当前织里童装产业结构中,传统资源加工型、劳动密集型仍是大头,由于门槛低,导致中低档产品的竞争日趋激烈,而各生产企业之间主要以低成本竞争,大打“价格战”。
特别是自2010年以来,人工、原材料等各种成本直线上升,织里的童装制造业面临更大的压力。一些企业开始盘算将部分生产能力转移到邻近的劳动力富余地区。
在安徽的安庆、广德等地,近几年迅速形成了具备一定规模的童装加工点。在生产旺季,织里不少童装企业就把做不完的单子发给安徽的加工厂。 转型是客观需要
在织里镇,本报记者看到多处童装精品街、精品城。目前,全镇辖区内分布着童装生产和批发市场、棉布市场、辅料市场、联托运市场、劳动力市场,形成了从童装设计、加工、生产到资讯、物流、面辅料供应、电脑绣花、印花等完整的基础产业链,成为一个联动互补的童装产业集群。
“10年前,织里的童装企业还停留在手工作坊的阶段,而现在低端制造业、简单加工等环节正渐渐转移出去,童装开始往品牌化发展。”织里商会会长张连中曾如此表示。
去年年底,织里中国童装城开业,集童装交易、研发、展示为一体,成为织里童装产业转型升级的一个标志。
同样是在去年,“湖州织里童装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被列为“首批浙江省现代服务业集聚示范区”之一。
业内人士表示,织里童装正从微笑曲线的中低端环节,向高端的设计和销售转变。
也有观点认为,只有加大投入改变“织里童装+织里制造”的模式,发展成为“织里品牌+全国加工”模式,甚至变为“织里童装+全球制造”的模式,才能争取主动,改变现状。
吴兴区政府网站发布的信息显示,目前,织里镇政府已暂停对童装加工户的税收征收。
如何为广大企业培育更肥沃的发展土壤,这是织里童装转型之路上面临的一个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