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今天出版的城市导报报道,随着深圳大运会的开幕,深圳人穿睡衣出街要不要禁止成为网上争论的话题。支持不穿睡衣上街的人甚至搬出了上海在筹办和举行世博会期间,曾呼吁市民不要穿睡衣上街的事情作为佐证。虽然对于上海人来说,无论春夏秋冬,都有几身睡衣睡裤或者睡裙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而穿着睡衣上街买油盐酱醋,或者去超市菜场逛逛,在附近绿地公园遛狗逗猫,也成为这个城市一道被默认的风景。只要不是特别怪异的打扮,街头巷尾的睡衣族们绝不会遭人侧目。但因为2010年世博会的举行,将“主人翁”意识提高到最高级别的上海人终于“藏起”了那一份随性,即使在世博会过后,上海街头和大多数公共场合中,“睡衣族”的身影也依旧隐藏着踪迹,不再轻易出现在人前。
老外眼中上海睡衣风景
因为连续热播而在近日宣布投拍电影版的日剧《萤之光》将“干物女”这个名词带到了中国,让众多白领女性纷纷检视自己是不是和剧中女主角小萤一样,是一个上班时穿得光鲜但一回家就“穿着轻便的睡衣、不化妆、甚至不穿内衣”的随性宅女。但据一项网络调查显示,对于剧中判定“干物女”的几个标准中,“在家只穿睡衣或运动装”几乎让参与调查的上海女白领百分之百“中招”,“回到家不穿睡衣穿什么”也成为众多自认不是“干物女”人发出的疑问。因为对于一个上海女孩子来说,每个人几乎都有几套专门用来居家穿的衣服,它们甚至不是一些旧T恤、旧卫衣的延续,而是完完全全只能用来被称作是“睡衣”的套装。
虽然曾有网友经过“考据”后认为,上海人穿睡衣的习惯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彼时虽不至于穿着睡衣满大街走,但可穿由专门剪裁和设计的睡衣的人一定是有闲钱的人家。不过这一说法并未有史料加以佐证,所以睡衣究竟何时进入上海,并最终成为一种不可割舍的衣着习惯,还真不好说。尤其是敢于让上海人穿着就上街的睡衣,必然不是随意的或者暴露的。这些睡衣套装一般有领有袖、上衣下裤一应俱全,春夏时还可能是连身的裙装,秋冬则会用加厚的材料缝制而成。因此,即便是在上海举办2010年世博会期间,网上也曾就“上海是否该禁止穿睡衣上街”引发过激烈的讨论,甚至被称为“一件睡衣引发的战争”。但当时,上海市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就曾明确表示,政府从来没有禁止过市民穿睡衣上街,一些社区自发组建的“文明着装劝导志愿者”队伍主要还是倡导市民着装应该得体、雅观。但出于上海人的“主人翁”意识,2010年起至今,穿睡衣坐公交车、逛商场的人已几乎绝迹。
但也就在那时,美国摄影师贾斯汀·格里哥利亚用镜头记录的一组上海市民自信而富有时尚魅力的照片也在各大网站疯转,为上海睡衣文化做出了另一种充满生活韵味的诠释。这位在亚洲工作12年的摄影师称自己是“绝对支持那些拥护穿睡衣的运动”,他甚至认为“每一个西方人都对‘睡衣时尚’充满了欣赏甚至嫉妒,我们也向往能像上海人一样穿着睡衣度过一天”。
年轻人也有脱不掉的情结
事实上,除了外国人眼中的上海睡衣文化充满了魅力外,在上海年轻人眼中,睡衣也是不可回避的成长经历之一。日前,就有一对上海新人以拖鞋、板凳、睡衣、弄堂、痰盂罐等为元素,拍摄了一套“睡衣婚纱照”。照片一经发布就引起众多网友集体怀旧,不少人在回帖中称,还记得自己初中的手工课上还有用缝纫机做睡裤的作业。据新人描述,照片中的睡衣是租的,本来想再配头纱,后来觉得不合适,索性拿掉了,想不到效果出奇地好。而这套婚纱照的创意来源,是因为两人都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小两口觉得在自家弄堂里穿睡衣“很上海”,也很有夫妻生活那种踏实、日常的“小感觉”,“就像爸爸妈妈那样让人觉得温馨的婚姻生活”。
记者在静安、黄浦等几个住宅小区随机采访后发现,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有穿睡衣出入小区的经历。“一般也就是出来买个水,或者到隔壁的小店买早点。如果要我去对街的小区看爷爷奶奶,那就不会穿睡衣了,毕竟要过马路,很多人会看。”说这番话的小胡是正在放暑假的大二学生,因为整天“宅”而被妈妈“差使”下楼,到小区门口的净水供应点打水,于是只穿着一套蓝底白碎花的睡裙就下楼了,被记者拦住做采访时显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并婉拒了留影的要求,打了水后匆匆往家走去。
可以说,大多数受访者的想法和小胡并无不同,尤其对于年轻人来说,比起拥有睡衣,或者下班就换睡衣的理直气壮,不穿着睡衣上街显然已是一种共识。几乎所有45岁以下的受访者表示从未穿睡衣乘坐过公共交通。如果没有换上较为正式的外出服,而只是穿着睡衣或者居家服出门的话,那么他们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方圆500米。
倒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会穿着睡衣走得更远一些,去超市或者菜场买菜、去社区医院配药,或者去小区附近的绿化带锻炼、遛狗等,无论是不是需要走出小区,过几条马路,只要不是去正式拜访一些人,都不足以让他们换下睡衣。
老品牌悄然退出睡衣圈
如今,距离上海世博会的举办过去已有一年,睡衣风景线到处行走的节奏也似乎从未被打乱过。尤其到了夏季,一些宽松版的棉布连衣裙和T恤大行其道,让更多的人可以大方地穿着这些界限模糊的休闲服上街。穿着一件前襟涂鸦着奇怪图案的费阿姨拐进自家小区外的睡衣专卖店看了一圈后,空着手退了出来。“有点贵呀,一套都要四五十块钱。”她扯了扯身上这件明显与其年龄不太相符的连衣裙对记者说:“这是我女儿‘淘汰’给我的,她今年开始工作了,这种不正式的衣服不好穿了,我看看料子是全棉的,就当睡衣穿了,去大卖场也走得出去。”据费阿姨透露,这件连衣裙在网上价格不过19元。不过费阿姨还是酝酿着要买几套秋冬天穿的厚实睡衣,毕竟在她看来,女儿“淘汰”给她的休闲衫不过是“随便穿穿”而已,算不得正式的睡衣。
相比之下,临近静安雕塑公园的一家老牌百货店“北京百货”里关于睡衣的生意还是不紧不慢地做着。在这家专卖各种老上海杂货的店里至今保留着一个为顾客修补棉毛衫的缝纫角落,而师傅也接受现场扯布做睡衣。“一般短袖的50元一套,长袖的55元,真丝的80元,也可以自带布料。”师傅一边回答着记者的提问,一边踩着缝纫机做着活计,师傅同时介绍说,虽然夏季并不是做成套睡衣的高峰,但仍有不少人委托来做一些宽松的居家服。
而另一边,租借了“北京百货”的一小半店面、专卖成衣的姚师傅则向记者透露了一个较为确切的数字,“入夏至今已经卖出去50套左右睡衣了。”姚师傅指了指架子上一套白棉T恤,向记者介绍道,“上海鹅牌的,还是15块。”不过在随后的交谈中,姚师傅还是透露了鹅牌生存的些许不易,即使是诞生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品牌,但如今却面临着厂家关闭而不得不私人单干的境况。对于“穿睡衣上街”的话题,即便是卖睡衣的姚师傅还是想也不想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上街不好穿的。”问及为什么,姚师傅哈哈一笑,说,“因为不够好看呀。”
可以说,网购的存在确实给上海的一些小型的睡衣店带来了不少冲击,一些老品牌也在一轮又一轮的更迭中,悄然退出了睡衣圈,远离了消费者的视线。记者走访后发现,尽管在一些新旧社区交错的地方还有专卖睡衣睡裤的小店存在,但店里实际上的主角却还是一些时装。在上海知名的顺昌路“成人尿片一条街”上,不少店家正趁着地块拆迁做最后的甩卖,一位匆匆将铺面从已经拆迁的116西地块搬到对面115地块的店主说起睡衣的销路,一开口便是感叹“生意难做”。他告诉记者,虽然夏天已经过半,但菊花牌的“老头衫”、背心却几乎乏人问津,“15元一件,这几年也没涨过价呀,买的人却少了。”当他得知网上一些不知名牌子的同类衣服价格只在10元左右时,颇有些怔愣,半晌才嘟哝了几句“质量可没老牌子的好”之后,便默默地回身走进小小的店面,静静等待着下一个不知何时才来光顾的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