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兰卡斯特宫(Lancaster House)户外的草坪上,泥土翻腾出的芳香夹杂着香槟的味道,新东方(EDU.NYSE)掌门俞敏洪踩着猫步脱下外套在空中挥舞。而在他之前,联想控股董事长柳传志已经完成了自己的T台首秀。
奥运开幕日,在兰卡特斯宫这个曾经的英国王室宫殿,来自中国的民营企业家通过一场时装秀向西方展示自己的另一面。
在刚刚过去的这周,中国企业家俱乐部(China Entrepreneur Club,下称“CEC”)接受英国首相卡梅伦的邀请访问英伦。
没有人知道俞敏洪在挥舞外套的一刻是否忘却了新东方美股的烦恼。他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在如今的这个商业世界,自说自话是不能被全球市场所接受的,但美国资本市场恰恰认为他在自说自话。
CEC被英国同行誉为经济奥运梦之队,只不过,中国民企形象营销之旅如同英国人钟爱的奥运项目激流回旋一样,道阻且长。
苹果和苹果汁
7月25日,CEC成员与雅各布·罗斯柴尔德勋爵(Lord of Jacob Rothschild,当代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领导者)共进早餐。
柳传志在致辞中为他的早退表示抱歉,因为他要赶到唐宁街10号与卡梅伦会晤。
他在开场白中通过一组数字解码了中国民企:CEC目前有43名企业理事,大部分为名企,截至2011年,他们管理着大约2万亿元的营业额。“中国民企贡献了60%的GDP、50%的税收和80%的就业。”
中国民企的成绩单让罗斯柴尔德印象深刻,他告诉本报记者,世界经济如此艰难,中国却依然在增长,他对中国经济的前景长期看好。
民企大佬们并不只想听这样的客套话。俞敏洪问罗斯柴尔德,英国企业家如何与政府打交道?如何影响政府决策?此时,汇源果汁集团有限公司(01886.HK)董事长朱新礼放下手中的面包,开始记录罗斯柴尔德的答案。
事实上,罗斯柴尔德已经在之前的致辞中透露了些许答案:他们家族保留了与国王一起散步的传统。“罗斯柴尔德资本合伙公司坐落于斯宾塞宫殿。”他说,“威廉王子,我们未来的国王,仍保有小部分产权。”
这天,俞敏洪把自己17岁的“公主”介绍给她的企业家叔叔。均瑶集团有限公司总裁王均豪也和本报记者聊起了自己的女儿:“我一直和她说,班级50个人,但求51%控股,考试考第19名即可。”
家族企业如何基业长青,这是每一位民企拓荒者所思考的问题,罗斯柴尔德的回答是,每天工作外加一点运气。
朱新礼却更愿意把成功归结于创新。他在参访维珍集团(Virgin Group)时发问苹果欧洲副总裁兼总经理卡格尼(Pascal Cagni):“为什么乔布斯可以把苹果弄成手机?而我的企业只能把苹果弄成Apple Juice(苹果汁)?生产传统产品的传统企业如何创新?”
相比卡格尼如同背书般的客套回答,一旁的蒙牛集团创始人,老牛基金会创始人牛根生“笑果”更佳:想办法把苹果汁再变成苹果。
谁的规则
像牛根生这样说冷笑话只是CEC成员聚会的传统之一,另一大保留节目是迟到罚款——2011年CEC美国行期间,成员集合时迟到每分钟罚款100美元, 1000美元封顶。
CEC工作人员介绍,此次英国之行,柳传志自罚了1000英镑。他迟到是因为活动主办方临时改变了入场的门,却没有及时通知他,造成他在另一个门等待了20分钟。
“湿润中国的商业空气,缩小贫富差距。”这是柳传志谈到的CEC宗旨,而这一切要从讲规则的营商之道做起。
俞敏洪介绍,加强企业的正规化管理是可持续发展的一大要义,“现在自说自话做事情在世界舞台上是不被接受的。”
7月11日,新东方公告称,为加强控制,将北京新东方其他10位股东股份转到俞敏洪名下,但美国上市主体股权结构不变,由此在美国市场引发“VIE(协议控制)恐慌”。当天新东方股价报收22.92美元,到了7月30日,这一数字是10.9美元。
俞敏洪介绍,新东方没有退市计划,除非经过100%努力,经营不好,股价跌光,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人坐过山车,也有人坐飞船,维珍集团创始人布兰森(Richard Branson)热衷极限冒险,这点和他的企业一样著名,他从多年前就开始尝试通过维珍公司一己之力把游客送上太空。王均豪介绍,他三四年前就收到邀请,报价是20万美元,起初有些心动,后来想想还是太危险了。
“放不下企业,冒险还是少一点。”王均豪和CEC成员们一样,不想身处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
在伦敦金融城圆桌上,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经济学教授张维迎在其英语发言中表示,中国民营企业家需要安全感。
“早在司马迁的《货殖列传》中,就一口气列举了30多位企业家。”他介绍,“当代中国需要重塑企业家精神。”
“如果布兰森出生在中国,维珍还能如此成功吗?”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维珍集团CEO贝里斯(Josh Bayliss)表示:“当然,以布兰森的犀利嗅觉,他可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找到商机,包括中国。”
泰晤士河畔倾听中国
公元前47年,凯撒大帝在小亚细亚吉拉城大获全胜时高呼:“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几乎是在同一个时代,凯撒开始入侵不列颠。
而在伦敦金融城举行的圆桌会议上,俞敏洪的开场白是:“我们来了,我们看了,我们互相学习。”
贝里斯告诉本报记者:“西方社会以为中国商人想统治世界市场,当我和CEC成员交流后发现,其实不是这样。”
“中国经济好转的实质是中国人能力的释放,是大家吃大苦、耐大劳的不断追求的精神,不是靠巧取豪夺。”柳传志表示,“中国的经济发展对西方是一个谜,他们只知道是因为改革开放。应该让他们知道真实的故事。”
这也是为什么CEC每年都会组织出访,他们需要拥抱全球化。CEC品牌总监蔡涛蔡涛表示,接下来CEC可能访问法国。
柳传志则表示,此次英伦行预定三个目的基本完成,已经有不少企业找到合作伙伴。
就联想而言,这个“同行者”可能不在IT领域,不管是哪个领域寻找“同行者”,“都是我给他们开路后他们自己到英国来(找),包括投资领域和我们控股的主要产业。”
用友软件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王文京则透露,华为、信中利、复星和依文已经在英国有了实质性的发展与合作。
依文集团董事长夏华介绍,她有信心成为中国服装走出去的先驱,而不是先烈。
CEC这次还集体穿了一身新衣服,蔡涛介绍,汪潮涌拿了一件这次中国代表团教练休闲装,大家艳羡不已,于是汪潮涌在机场给企业的朋友打电话,让尽快根据企业家的尺寸寄几十件到伦敦,在开幕式上统一着装。
一名来自中国的现场观众透露,当中国代表团出场时,这些企业家站立欢呼,他们身着统一的红白相间运动服。
但就像根植于一些人脑海中的唯金牌论一样,从一位企业家在兰卡斯特宫举行的中国商业日论坛上的发言来看,他的一些朋友依然需要通过拥有劳斯莱斯而增加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