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中旬,拖欠几个月房租后,位于厚街的东莞德裕鞋业有限公司被当地村委堵住了厂门口,货物从此出不了厂。公司法人代表庞德力心中大惊,他认为这是整个事情的导火线。几天后,形势急转直下,供应商、高利贷都追上门。4月20日,几个大汉赶到德裕鞋厂,在办公室带走了庞德力。借故上厕所时,庞德力钻进自己的奔驰车,一路开到重庆。
不久,庞德力被媒体报道“开奔驰拖欠工人工资300万”,成为东莞因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被刑拘的第一人。昨日,庞德力在东莞第二法院受审,称自己并非有意潜逃,表示没有收到劳动部门的通知。庞德力说,自己白手起家,为救活工厂以个人名义借下高利贷超500万,不是迫不得已,怎么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第一个工厂。
拖欠工资、货款上千万
昨日上午,庞德力戴着黑框眼镜,坐上了东莞第二法院的被告席。已被羁押半年的庞德力身材略显单薄,神情憔悴,但谈吐流利,逻辑清晰。
今年4月20日,因拖欠房租,厚街德裕鞋厂门被当地村委派车堵住厂门口。供应商、高利贷纷纷找上门,工厂停工。当晚,几个壮汉冲进工厂老板庞德力的办公室,将其带进庞的奔驰车上。庞德力说,壮汉是高利贷放贷者叫来的,他被软禁在厚街一个板房内。晚上7点多,庞德力借故上厕所时一头钻进奔驰车,一路开了到重庆。
在躲藏48天后,6月8日,庞德力在重庆渝中区一出租屋被厚街警方抓获。当天,庞德力成为东莞以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被刑拘的第一人。检方起诉书称,因经营不善,庞德力从2012年2月开始拖欠员工工资,后于同年4月20日与股东陈某伟(另案处理)商量后决定弃厂逃匿。截至同年4月,庞德力等人共拖欠约600名员工3个月的工资款共计约300万元。
在庞德力等人逃匿后,德裕公司100多名员工集体上访,东莞市人力资源局厚街分局以公告等形式通知庞德力前来处理未果,将案件移交公安机关。案发后,厂房房东厚街镇三屯村村委会垫付德裕公司员工工资合计180万余元。据鞋厂财务人员证实,该厂当时拖欠供应商货款约1100万元,员工三个月工资约600万元,以及200万元的房租租金。开庭前,德裕鞋厂已被拍卖,已归还了房东垫付的180多万元工资。
称受到人身威胁被迫离开
昨日庭审时,庞德力并不认可检方的指控,称当时是被迫无奈才放弃了工厂离开,并非有意逃匿。当时他欠了村委会的租金,村委会也没有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不让工厂出货,他个人为了公司借了高额高利贷无力偿还,受到人身威胁,才被迫离开的。
在庭审最后陈述阶段,庞德力再次重申称,他是白手起家辛苦创业,被迫无奈才放弃了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工厂,不是逃匿,并呼吁全社会关注目前中小企业经营难的问题。庞德力的辩护律师称,媒体之前报道庞德力“开奔驰拖欠300万元工资”,其实奔驰是2006年就购买了,完全属于庞的个人财产,而拖欠工资则是公司行为,指媒体如此表述不当。
对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放弃工厂”
41岁重庆人的庞德力,20多年来在珠三角打工,2007年靠打工积蓄成立了东莞德裕鞋业有限公司。据庞称,刚开始工厂生意还好,很快2008年金融危机来临,做外销的德裕鞋厂订单锐减。接着,人民币升值银行信贷收紧,德裕鞋厂雪上加霜。两年前德裕鞋厂开始转做内销。但大环境不景气,鞋厂每况愈下。直到4月中旬被当地村委会堵门,供应商、高利贷都上门讨债。庞德力认为,堵门成了整个事情的导火线。
记者:当时为什么没报警?
庞德力:之前供村委和后来供应商堵门的时候,我都有报警。警察来了,问题并没有解决,他们还是堵在那里。后来社会人士过来时,他们一直跟着我,根本没有机会(报警),突然之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记者:你在庭上说工厂经营其实还可以,可有人说2011年6月开始每月亏损60万左右?
庞德力:我们是两年前开始做内销,大环境不好,人民币升值银行信贷收紧,以公司名义根本不可能借到钱,我就找高利贷借钱,借了超500万,这些都还要我自己还。
记者:为什么到重庆后要换号码呢?
庞德力:那些供应商,还有高利贷放贷者,当时想尽一切办法找我。员工我知道正常情况下,村委会垫资,然后拍卖设备偿还。我在重庆,连家人都没有联系。
记者:你觉得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庞德力:主要是村委堵门,一个礼拜都不让我们出货。其实有押100万在村委那里,实际上只欠他们3个月100万的租金。那是我的第一个工厂,打拼多年才有那个工厂,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怎么会放弃?
焦点:律师提交百名员工求情信 称其非恶意欠薪
庞的辩护律师称,庞从未恶意侵占公司财产,甚至为了公司用自己房产抵押借款和个人借款。主观上没有不支付的故意,客观上也没有逃匿行为,只是为防止受到人身伤害才离开工厂。离开时庞已身负巨债,只带了生活必用品,奔驰车只是作为交通工具。
庞的辩护律师还提交了一份该公司100多名员工的联名申请,以证明庞并非有意拖欠工人工资,庞为了公司已倾其所有甚至个人举债,员工们希望法院对其从轻处理。
检察官反驳称,拖欠工资共300万元有多名工人的证言证实。庞德力弃厂潜逃后马上关了手机,劳动部门无法找到其联系方式,才做出了书面公告的形式,符合法律规定。记者现场看到,联名信后面有一百多个签名,并都按有手印,律师称,这些签名都是鞋厂员工所签。
对于员工的联名申请,检察官认为不能证明是否为员工的真实意愿,也并不影响本案的定罪量刑。
检察官还表示,庞德力之前在公安机关提到有跟另一股东商量认为公司无法经营,有逃走的打算。庞德力逃到重庆后,更换电话号码,员工、作为厂房房东的村委会以及劳动部门都无法找到他,证实其是经过协商逃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