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的标题当然是个噱头,纳粹当然想要时装,不但想要时装,还想要整个世界。当然,纳粹本身也就他们中意的时装品牌,就是如今德国最红、最经典的Hugo Boss,前年出版的一本书证明,Hugo Boss公司在二战期间使用了140位被Gestapo从波兰绑架来的工人,经济学家Roman Koester写道:“事实证明,Hugo Boss加入了纳粹组织并不是因为他们向其提供合同,而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忠实的纳粹分子。”媒体说,这个公司的第一个大生意就是为纳粹组织生产棕色衬衫,到了1938年,公司已经开始为纳粹大量生产制服了。从1940年4月开始,Hugo Boss就一直在工厂里使用被压迫的女性作为工人。因为此段历史,公司在其网站上写道:“我们向那些在Hugo Boss经营的工厂里受到压迫和迫害的人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言归正传,我想讲一本书与一个人,书是《迪奥传》,人是克里斯汀·迪奥。
在飞机场买东西都比外面贵得多,就算投币电话也比外面更贵,但有一样东西的价格与外面一样,那就是书刊。每个机场都有书报店,在候机时那是我必不可少的去处,并且常常能找到一些我需要的书籍。当然,这些书报店一般以财经管理类以及畅销类图书为主。
《迪奥传》一书就是在上海虹桥机场寻获的。
“墨索里尼的计划,是要促进意大利的时装繁荣,使其符合意大利已建立起的制鞋优良的声誉。他于1936年通过一项法律,宣布意大利时装店的服装至少有25%要‘具备意大利的灵感’。意大利皇室家族的公主装和其他权贵们的妻子,也要遵守这一倡议。”作者玛丽-法兰西·波希娜如是写道。
这项法律今天看起来甚为奇怪,但今天的中国仍然在上演此类狭隘民族主义笑话,比如电影业规定国产片要占多少比例,外国动画片不准超过比例,黄金时间不准播国内动画片等等。墨索里尼的法律是建立在意大利既有的时装传统与实力上,倒也能理解,但中国的规定建立的基础是什么?相较之下,法西斯在意大利发布此项法律是因为它有优良的基础。
在德国纳粹占领法国之后,1940年7月,他们洗劫了法国高级时装协会的仓库,并没收其档案。德国人的目标是什么呢?他们天真的想法是将法国时装业转移到柏林和维也纳,建立新的欧洲时尚首都。纳粹号召法国的女裁缝师提供出她们的独特技能,而设计师则被许诺给予“最好的职位”。这一年11月,法国劳工部派出时装大师勒隆去柏林,试图说服德国人:时装业是由一些不同的子行业,如女帽制造、袜业、针织品商店、制鞋和束腹所组成的,更不用说更高端的刺绣和纺织品制造行业了。时装既不是单一的工艺,也不是单一的行业,而是法国历史和文化的一部分。总之,可以迁走物质部分,但这个行业是无法被迁移的。不可思议的是,德国人居然被说服了,让法国继续保持其时装的存在。
今天的柏林是欧洲最落后的城市之一,物价、房价都很便宜,当然,城市也较破旧,但在上世纪30年代,它曾一度是欧洲的时尚中心。今天德国人并没有放弃柏林的时尚梦,正努力将柏林打造成一个创意城市。
让我感兴趣的是,纳粹与法西斯为何对时装如此感兴趣?东方人很难理解这一点,在东方,服装只是蔽体的东西,历史上无“时装”这一概念,所以很难理解为何欧洲会在大战中在意“微不足道”的时装。在我看来,这可能与东方一直缺乏艺术与工业合一的传统有关系,欧洲艺术与工业的合一有许多方面,最突出的是时装“小艺术”“第九缪斯”。时装横跨了艺术与工业两个领域,于一个国家而言自然很重要,在1949年,法国商务部长在销售报告中指出:巴黎时装界75%的销售量都来自于迪奥品牌,整整相当于法国全国出口销量的5%。法国政府因此更确信高级时装业是只下金蛋的鸡。
迪奥是非常了不起的时装艺术家与商人,他建立了庞大的时装帝国,最高峰时自己的工厂就有1700名工人。他开创了时装业的种种标准,也开创了种种营销与经营模式。从他的帝国里走出的大师就有皮尔·卡丹和伊夫·圣·洛朗。迪奥在二战之后开始他的事业,在时装设计上,他走的是复古的路线,试图恢复19世纪法国时装那种华丽、大气与昂贵,他成功了,在20世纪的时装史上,他的的确确成了最后一个古典时代的大师,著名的“新风貌”带来的不是未来的新风貌,而是让人们怀旧和回到19世纪的“新风貌”,当他试图革命时,他进行的是复辟,而他的复辟却带来了时装界的革命。革命的原意即是复辟,汉娜·阿伦特在《论革命》一书中早就谈过。当时重要的法国设计师还有香奈儿[微博],她是将女人从束缚人的长裙中解放出来的大师,让女士们穿上男人风格的服装,她做的是减法,是朝向未来的,但与迪奥相比,却宛如自行车与跑车一样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香奈儿代表的是时装未来的趋势,普罗大众的选择;而迪奥代表的则是古典时装的最后一次冲动,是贵族们在时装上的最后一次怀旧。
在欧洲,时装是创意,是工业,在东方,时装是抄袭,是进口,是一种商业。这是东方与西方的区别,也是旧世界与新世界的差别。法西斯与纳粹力挺的是时装,过去我们现在力挺的是列宁装与毛式中山装,这也是东西方的各自象征。
我们没有时装,只有衣服,我们没有优雅与艺术,只有“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