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来自中国藏区人民聚居区的牦牛绒织品悄然现身,一时间,口耳相传,时尚潮人们脖子上的织品经历了一次不动声色的改朝换代。
法国,巴黎。夜幕降临,数不清的新品和潮流在这里挖掘机会、名利和财富。一批来自中国藏区人民聚居区的牦牛绒织品悄然现身,一时间,口耳相传,时尚潮人们脖子上的织品经历了一次不动声色的改朝换代。这些来自世界屋脊的牦牛绒披肩成了明星产品。
中国,甘肃,甘南州,仁多玛村。海拔3200米的高原小村,晨雾正在退去,缓缓起伏的草原上零星散落着小小的黑色帐篷,牦牛和羊群悠然地吃着草。一个用木头柱子和大玻璃(1326,-26.00,-1.92%)天窗搭成的大屋子里,100多个藏族人正安静有序地忙碌着,他们正用纯手工的方式和最上等的牦牛绒,一寸一寸地生产着含有藏族文化元素的高档围巾。出自他们之手的珍品,将出现在Arnys、Antik Batik、Balmain、Lavin等顶级品牌的法国店铺橱窗里,被来自全世界热爱奢侈品和时尚品的人们订购。
将这两端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个名叫诺乐(Norlha)的社会企业—一个为高原牧民提供放牧以外生计选择,实现当地资源和手工艺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实践者。
“人手一件的东西,没法混时尚圈。时髦了多年的羊绒,如今跟化纤服装一样随处可见。难怪顶级时装公司如Yves Saint Laurent和Arnys,都把牦牛绒织品作为难能可贵的替代品来炫耀。”《泰晤士报》在报道诺乐工作坊(Norlha)时不无夸张地描述眼前的景象。
Norlha的创始人Kimberly Sciaky Yeshi女士是美国人,在法国成长并受教育,也因为在印度成立的有关艺术和文化的可持续发展项目而在印度生活多年。她一直很喜欢精美的纺织品,而且也曾经和朋友一起从事过生产驼毛织品的工作。她听说牦牛毛是一种非常珍贵稀少的毛料,但如今几乎被人们遗忘了。2005年她决定派女儿Dechen和儿子Genam去甘肃省的甘南地区看看在那里的牦牛毛可以派上什么用。他们弄了一吨以上的纤维原料,弄干净后用卡车经过拉萨运到加德满都。在朋友Christopher Giercke位于加德满都的工厂里,他们将牦牛毛纺织出来并测试质量,结果获得了非常棒的产品。Norlha就于2007年诞生了。
村民的朴实愿望
仁多玛村在广袤的藏区实在不太显眼:200多户人家,1500个村民居住在离甘南合作市23公里的地方,海拔3200米的广阔草场上天然放养着6000多头牦牛。在外界人看来,一头牦牛能卖上几千块钱,那么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可以蓄养40头左右的牦牛,100头羊,那就是几十万块钱甚至上百万的财产,每个牧民都应该非常富裕!
而事实上呢,牛羊对于牧民,就像房子对于城里人,牧民等于是赶着自己的全部财产在草原上走来走去,一旦碰到雪灾,很可能所有财产就打了水漂。而且牦牛和羊都需要在最好的年龄出售,才可以卖到合适的价钱,而这样一个普通家庭,每年只会卖几头合适年龄牦牛,和大约20头羊,换来一万三四的零花钱。这点钱,在购买青稞、一点蔬菜、孩子的学习费用、全家每人每年一套衣服之后,基本就没有剩余了。如果有人生重病,给孩子买点玩具或零食,或者孩子需要离家去上高中,生活就会相当紧张。
藏区很多地方的牧民会用挖虫草或者在外打工来补贴家用,但是仁多玛村所在的草原,基本没有虫草资源,想挖只能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辛苦而危险;而由于没有其它专业培训,村民打工也只能选择赚钱最少的简单工种,而且离家很远,给家中抚幼、养老等方面带来很大困难。
于是仁多玛村人产生了一个非常朴实的愿望,就是能够多和外界沟通,除了简单地出售牛羊外,能更好地利用牲畜资源,为村民带来多一些收入,而这个愿望有幸得到了合作市政府的大力支持。2007年在合作市政府和村所属的佐盖多玛乡政府的悉心帮助和指导下,村里成立了畜牧流通援助协会,并且在合作市正式注册。协会建立了,那么可以做些什么,才能改变养牛羊——卖牛羊——继续养牛这种只能带来很少消费现金的模式呢?仁多玛人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陪伴他们度过了无数严冬的牦牛。
牦牛是藏族人的宝贝
阿卡(藏语:大叔)东周坐在山坡上,一面看着他的三十几头牦牛,一面满含爱意地说:“牦牛对于我们传统的藏族人来说,可是不能缺少的啊!我们吃的酥油、曲拉(一种藏式奶酪)、织帐篷用的毛、都是它给的,拉东西更是好帮手!它就是家里人一样。”
几千年来,牦牛陪伴着藏族人度过漫长的冰雪严冬;数百年来,牦牛篷车行驶在莽莽高原上,沿着丝绸之路,运送东西方的商品。
在一般动物无法生存的2500米以上的高寒地带,作为藏族人伙伴的牦牛可以在零下30度安然地生活,这是因为在它粗糙的黑色牛毛下面,有一层极为珍贵的、浓密而柔软的绒毛,当地牧民把它亲切地叫做Khullu。牦牛会在春天自然脱下第一层Khullu,每头牦牛只能产及少量的Khullu,而最上等的Khullu产自2岁大的牦牛,更为珍稀。
以前曾经有人从仁多玛收过Khullu去做牦牛绒衫,收购价钱压得很低,而牦牛绒又只能用手轻轻采集,非常耗时,牧民们都不愿意做。仁多玛村人想,那为什么不自己收绒,自己做纺织品呢?牦牛绒不采集就会脱落,做牦牛绒的产品不会造成大规模蓄养和屠杀牦牛;收绒可以给牧民一个公道的价格,又可以增加本村人的就业!而且牦牛绒产品相对羊绒产品,非常稀缺,市场的认可度很高。于是一个工厂的雏形逐渐出现了。
奇怪的招工标准
Norlha的工厂建起来了,有纺织间,有后期间,有洗染房,有仓库,有办公室,谁会是这里的主人呢?
招工在村子里开始了,居然是先招“老弱病残”的村民!真奇怪啊!城里不都是要年轻力壮又聪明的吗?于是阿卡东周等一批老人、家里用不上的弱劳力、残疾的员工以及家庭困难的村民进来了。2008年第一批三十多个员工在新建好的厂房门口呵呵笑着合影留念,3年后的今天,他们一个都没有流失,而且身边又多了很多乡亲。
如今Norlha诺乐总共有了110名员工,其中72名是妇女。耐人寻味的是,Norlha从来不开除员工,如果一个员工不适合染色的岗位,那就尝试让他/她到其它岗位去试试,直到他/她找到自己喜欢又适合的为止。如果员工家里有事需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那么他/她的工作还会一直保留到他/她回来。
很多人问,手工纺织多慢呵,平均一个人3、4天才能织就一条围巾!但是如果都换成大机器生产,就不需要那么多村民就业,违背了建厂的初衷,而且丧失了手工定制的魅力,所以直到今天Norlha都在坚持手工生产。
这样的耐心、奇怪的招工标准和培训机制,都是起源于Norlha建立的初衷:人,为村里人提供就业机会,为村里人可持续的幸福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