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跌持续了一年多,大宗商品价格并没有回转的迹象。原油期货价格在金融危机后再次跌破每桶50美元,8月24日纽约商品交易所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更是跌至38.24美元,这比两年前下跌超过六成。铁矿石的价格也比高点的每吨190美元下降超过三分之二。高盛集团在近期的报告看跌未来四个季度的铁矿石价格,“预计到9月末将跌至每吨49美元,到2016年的二季度将进一步跌至44美元”。有色金属价格也不乐观,下行周期也成为云南泛亚有色金属交易所的400亿兑付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宗商品下跌,对于正在大力推动结构转型,但同时又要保持经济适当和必要增速的中国经济来说,无疑是一把“双刃剑”——降低企业成本的同时,也让企业更多地感受到需求疲弱的压力。“大宗商品的上一轮上涨周期已经结束了,而这种全球性的周期是很难逆转的。”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首席经济家赵庆明表示。
实体承压
今年6月以来汽、柴油价格“五连跌”,也是今年第八次下调。截至目前,今年国内汽、柴油价格已经历16轮调价周期,其中下调的有8次。
开启国内成品油价格下调的,正是国际油价的大幅下挫。
燃油价格下降对国内消费者和很多企业来说都是好事,但这对于企业来说则是一把“双刃剑”。“这些企业大都做了原油期货,所以油价下行,它们亏得很惨。”一位化工行业业内人士表示。
而工业企业所承受的压力更大。虽然资源能源成本下降,但整个行业面临的困境并没有多大缓解,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产能过剩和需求饱和带来的产品价格下调,会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原料和能源的成本下降,蚕食企业的利润。
根据国家统计局9月1日发布的经理采购人指数(PMI),8月制造业PMI为49.7,比上月下降0.3个百分点,降至临界点以下。2015年这一指数一直在50附近徘徊,这意味着中国制造业增长动力不足,也反复提醒整体经济的有效需求不足。除此之外,新订单指数和新出口订单指数分别为49.7%和47.7%,均比上月下降0.2个百分点,仍位于临界点以下。国家统计局服务业调查中心高级统计师赵庆河对此做了四项解读,其中一条就是: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低,制造业国内外市场需求偏弱。
与此同时,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一直升高,这让企业的盈利空间被不断压缩。“大宗商品价格下行实际上会给中国企业的经济效益造成压力,它们会受到产品价格下降和劳动力成本上升双重挤压。事实是全球化工公司都在受到挤压,这是整个产业面临的困境。”在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政策研究室主任赵武壮看来,其实面对经济周期,能做的事情并不多。“除了期待下一轮增长因素之外,国内必须加快调整,寻求新技术、新业态、新商业模式、新生产方式。”赵武壮说。
预期转变
石油等进口大宗价格下跌缓解了物价压力,给货币政策提供了放松空间,但同时,大宗价格也拉低了PPI等与实体经济密切相关的宏观数据,特别是对工业领域通缩压力的担忧在不断加大。
通常情况下,当期的价格会影响人们对未来预期的判断,当期价格下跌会导致预期价格也下跌。特别是对投资者来说,如果加大投资,未来可能造成损失。从消费者角度来看,如果预期未来价格会降低,当期则会推迟消费。从企业生产来说,通缩意味着未来的盈利会收窄,进而会减少生产。经济运行中最期待的状态是温和的通胀。
那么,全球大宗商品周期性下行,会给国内带来通缩压力吗?
在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世界经济研究室副研究员张茉楠[微博]看来,中国是大宗商品的重要需求方,每年大量进口大宗商品,进口价格下降传导到生产者价格指数,进而消费者价格指数。虽然这对国内消费价格有利,但是会给通货紧缩带来一定的压力,尤其在当前国内去杠杆、去库存、去产能的几大任务面前,通缩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种通缩对中国而言究竟是由国际市场输入,还是由中国向国际市场输出,各方都在争论。国外有不少观点认为,由于中国需求的减少是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的重要原因。
在赵庆明看来,这一轮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很难说是某个单一因素的影响。实际上当前的原油价格还是高于2004年的水平,大宗商品价格也属于正常回归。2006年后,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增长,拉动了全球资源和能源的需求,进而让大宗商品的价格出现了无节操的上涨。由于中国需求大,国际市场甚至出现中国买什么,什么就涨价的局面。“以前大宗商品的价格还是有泡沫,现在的回调属于正常的回归。另一方面,这种回调在全球经济低迷的情况下有过度反应。”赵庆明表示,“这些是周期性的因素,历史上各个国家试图熨平经济周期的努力都失败了,所以短期内很难逆转”。
“这是全球经济共同作用的结果,美国页岩气革命、新能源的发展,都使原油的需求在减少。而全球经济的增长也低于预期,需求下降。加上美元升值的预期导致以美元计价的大宗商品价格相应下降。这些因素共同导致了大宗商品的下行。美国是供给冲击,主要是技术、能源成本和美元升值,造成成本下降。中国的定价权和影响力比较弱,属于被影响。美国影响生产,中国影响需求。二者角色不同。美国是在输出通缩,中国输入通缩。”张茉楠说。
而在赵庆明看来,商品的价格已经是全球联动。随着进出口税率的大幅度减少,国内价格国际价格基本形成了联动趋势,一涨俱涨、一跌俱跌,已经很难判断中国的通缩究竟是输入型还是输出型。
而美元升值的这一链条对中国经济还有更深远的影响。“金融渠道和实体渠道也是相互影响的,美元升值,全球流动性水位也在下降,石油美元商品美元都在缩水。美元升值会影响全球的流动性,也会提高中国的融资成本和债务成本,进而提高生产成本。在当前国内去杠杆压力也很大的情况下,实体经济肯定会受到影响。”张茉楠表示,“每个经济体都是一样的角色,输入和输出通缩交互影响。原来欧美是全球最主要的需求方和消费市场,现在也有了供给方的角色。中国供给方和需求方的双重身份,这几年中国需求对全球的影响越来越明显。”
而在张茉楠看来,大宗商品根本性的局面很难改变,中国经济难有力量消化全球的供给过剩和需求不足,只能顺势而为。
不过,有些战略性的资源可以在低点储备,另外全球新资源的替代必然会造成很多领域资源能源的价格下跌,可替代能源也会改变全球能源格局。现在互联网、大数据降低了全球的物流成本;“工业4.0”、“制造2025”也在降低全球的制造成本。短期来看,全球经济动力下降,对全球有冲击。但就价格本身来讲还是应该有区分。能源生产成本下降还是有利于未来全球经济增长的有利因素,这样的价格下降不能归结于衰退。
“有的价格下跌不完全是坏事,会减少中国进口的成本。只要通缩的预期改变,价格下跌就不会带来恶性循环。正常的价格下跌是好的‘通缩’,而不是衰退的风险。”张茉楠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