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一位高级贸易官员警告说,人民币任何程度的进一步升值都可能会令出口商破产,凸显出在国际社会日益呼吁中国让人民币升值之际,中国政府所面临的国内政治压力。
中国商务部副部长钟山周四在访美前接受独家采访时说,很多中国出口商品的利润率都不到2%。
他说,大部分出口商通过推进创新和削减成本,消化了2005年人民币币值重估后的升值,不过也有很多出口商被迫倒闭。他说,人民币的进一步升值将威胁到更多出口商的生存,而这是中国负担不起的。
美国国会议员和商业组织反驳了钟山的说法。他们说,如果中国想避免进一步加剧双边关系的紧张,就需要应对有关人民币的关切。
钟山谈到了潜在的引爆点效应来形容很多出口商面临的脆弱形势。他说,如果水被加热到99摄氏度,是不会沸腾的;不过如果再继续上升一度,水就会沸腾。他说,同样,人民币进一步升值一点点都可能会给中国出口商造成根本性的变化。
2005年至2008年,人民币兑美元升值21%,当时中国采用了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机制。在这种机制下,人民币汇率与一篮子货币挂钩。不过自全球危机爆发以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几乎没有变化,以帮助中国出口商,但这引起了海外的强烈批评。
美国参议院民主党领导层的一名助理周四说,钟山的表述凸显出,中国把自己的政策视为一种提振中国出口和国内增长的途径。这是以美国和很多其他国家的利益为代价的。这是典型的保护主义。中国的外汇政策歪曲了全球市场以促进国内增长,是该停止这种政策的时候了。
本周早些时候,由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参议员组成的一个小组提议进行立法,旨在迫使奥巴马政府在中国的外汇政策上对中国采取行动,反映出美国国会对这一问题日益加剧的不满。根据该法案,美国将对未解决汇率失真问题的国家征收关税、实施其他惩罚措施。
上述助理说,与过去几年中的任何其他时候相比,现在国会议员中存在更大的推进力来就这一问题采取立法行动。他说,大家已经失去耐心了。他还说,即使中国像2005年那样再推出一个控制非常严格的浮动汇率机制,那也是不够的。
中国美国商会(U.S. Chamber of Commerce)驻华盛顿负责国际事务的高级副会长薄迈伦(Myron Brilliant)说,人民币的升值不只会解决美国等国家的关切,而且还将帮助中国应对国内的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并鼓励扩大国内消费,这样的举措对中国是有好处的。
美国财政部拒绝就钟山的话置评。
周四,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Jon Huntsman)在北京对清华大学学生发表演讲时,呼吁中国允许人民币汇率有更大的灵活性。
钟山说,我完全理解美国政府和人民面对高失业率问题时的心情。然而他指出,尽管美国的失业率超过9%,而中国的城镇登记失业率仅略高于4%,但由于中国的人口数量远高于美国,因此中国失业人口的绝对数量也远高于美国。中国毫不掩饰这样一个事实,即中国的货币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保护出口行业的就业,并从而维护社会稳定。
在中国的政府机构中,对人民币汇率问题的看法并非铁板一块。出口行业的游说者特别向中国商务部施加了压力,要求保护他们的利益,这一政治事实在钟山的言辞中得到体现。如果货币升值,劳动密集型的出口企业受损失最大,因为这将降低他们的竞争力。
钟山说中国愿意购买更多的美国商品并采取其它措施减少对美贸易顺差。但他敦促美国着眼国内寻找解决办法,而不是向中国施压。他指出,上世纪90年代末,中国政府关闭亏损的国有企业时有数千万人失业,但中国找到了应对之策。钟山说,我们有问题时,通常从自身找原因。然而,美国倾向于从外部找原因。这是两国的文化差异。
他举例说,十多年前当他还是一家纺织品贸易公司的董事长时,他注意到当美国商业高管访华时,他们说必须坐头等舱、住五星级酒店。他说他从未让自己享受过此等奢侈的待遇。钟山说,我想董事长要以身作则,自上而下地从公司内部节约成本,疏解压力。
钟山警告说,中国出口产品涨价也可能使美国及世界其它地区的通胀加速。
不过,他也小心地避免表示中国将保持货币体制完全不变。钟山说,我们愿意与美国就货币问题进行讨论……中美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谈。但通过施压要求我们做一些事,这不符合中国文化的相处之道。
中国总理温家宝在周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称人民币未被低估。
钟山计划于周六离京访美,并将与包括国会议员在内的美国代表会面,以求在中美日趋紧张的政治和经济关系中找到改善双边贸易关系的解决之道。
本周早些时候,商务部发言人姚坚说商务部正在就人民币币值的变化对出口企业的潜在影响进行调研。中国国内的媒体也曾报道过中国其它部委正在进行类似的所谓“压力测试”。然而,经济学家们称,这不应当被解读为是北京正为人民币在近几个月快速升值做准备的信号,并且一些经济学家称,在5月份的中美会谈中,中国可能实际上会以这些研究为据反对人民币升值。
渣打银行(Standard Chartered Bank)经济学家Yan Jin说,北京需要收集更多的数据以显示它当前不能让人民币大幅升值,尽管来自其贸易伙伴的压力越来越大。
许多跨国公司近来越发担心中国的商业环境正在恶化。在回答这一问题时,钟山说中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外国投资目的地之一,并且中国决定进一步开放市场。他说,中国政府一直在认真研究这个问题,并保证将迅速纠正所发现的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