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五年中国发展方略已清晰呈现。
10月27日晚,《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下称《建议》)全文发表。展读这份文献,不难发现,“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成为贯穿全篇的主线。作为转变方式的主攻方向,《建议》首次提出,“进一步释放城乡居民消费潜力,逐步使我国国内市场总体规模位居世界前列。”这表达了决策层将中国由“世界工厂”发展为“世界市场”的雄心,其内涵值得悉心关注。
无疑,能否切实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不仅是“世界市场”顺利建成的前提,也是实施“十二五”规划的关键。由资源投入和出口需求驱动的粗放增长方式,到技术进步和效率提高的集约发展模式的转变,已刻不容缓。众所周知,经济增长粗放是计划经济遗留的顽疾,识者对此早有分析和建言。早在1996年,八届全国人大通过的“九五”计划,即把“实现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确定为基本工作任务。2007年,中共十七大又提出,要“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二字之变,认识更加深化,意蕴越发丰富。
然而令人遗憾是,这一转变进程并不如人愿,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迄今未有根本转变,其最显著的表现便是经济发展过分倚重投资。居民消费绝对量虽有强劲增长,其在GDP中的比重却一直未有显著提高。出口导向的贸易方式虽提供了数以千万计的就业岗位,使得中国成为举世瞩目的“世界工厂”,但是,中国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隐形通胀、劳资纠纷、环境污染、国际贸易摩擦,等等,且呈愈演愈烈之势。原有增长方式显然难以为继。但是,总有人寄望它能苟延残喘、贡献“余热”。新老模式之间的“张力”,已成为当今中国经济社会诸多问题的一大源头。
此次,《建议》将“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置于空前的战略高度。不少海内外观察者指出,中国政府是“认真的”,转换方式有望迈出实质性步伐。这一判断最大的根据便是中国决策层已就此取得共识,而共识源于基本的战略判断:本轮国际金融危机已使中国经济的外部环境永久性改变,必须眼睛向内,寻找替代需求。换言之,这次危机表面上是对增长率的冲击,实质上是针对增长方式的冲击。危机倒逼发展方式转换。
现实条件也为转方式提供了客观条件和动力。当前,中国城镇化提速,服务业扩容,消费升级,存在巨大的内需空间。回顾中国历史,不难发现,外部压力和内部动力相统一是成功的必要条件。现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俱备。
为此,中国要准确“把握自身在全球经济的新定位,创造国际竞争和合作的新优势”。既要保持制造大国的地位,又要成为“世界市场”。如果转型成功,将利兼中外:近,有助于缓解中外经贸纠纷,促进世界经济再平衡;远,成为中国经济不竭动力、全球经济长久的引擎。新角色不应、不必也不会替代旧角色,但二者均需不断更新内涵,并相辅相成。
然而,这一转型并不会自动发生。过往转变发展方式进展缓慢,也并非全囿于思想认识。转方式“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事关经济体制,还要求政治体制、社会保障体制等多领域改革协调推进。正如《建议》所言,“改革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强大动力,必须以更大决心和勇气全面推进各领域改革。更加重视改革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明确改革优先顺序和重点任务。”
改革着力点甚多,而识者早已指出,粗放增长模式的退出最重要的障碍,是各级政府掌握了过大的资源配置权力,能够投入大量土地、资本等资源来达到产值高速增长的政绩目标。另一方面,技术的开发和利用、新增长模式的采用,也需要有良好的制度环境的支持。所有这些,皆在呼唤加快政治体制改革,尤其是行政体制改革。此次《建议》在转换政府职能上着墨甚多,首次提出“明确界定政府投资范围”,并表示,“坚定推进大部门制改革,在有条件的地方探索省直接管理县(市)的体制。”其压缩行政审批范围、提高行政效率之意昭然。
创建世界大市场,并非单纯“做大”,市场的深度与广度根本上取决于一国的综合发展水平。为此,负责任的政府应将工作重点放在扩大就业、促进分配公平、改善教育、提供公共服务等基本方面。在人均收入逼近4000美元的今天,无论妥善处理增长和收入的关系,还是正确处理公平与效率的关系,都在考验决策者的眼光和能力。从“世界工厂”到“世界市场”,未来五年的中国路向何方将至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