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北卡罗来纳州作为“纺织与服装制造中心”曾一度鼎盛，如今也出现了艰难求生的迹象。

　　美国格林斯博罗——上月，国际纺织集团（ITG）宣布，旗下品牌Cone Mills位于美国北卡罗来纳格林斯博罗的传奇赤耳牛仔工厂“白橡树”（White Oak），将在创办112年后，于今年12月底停止运营。采用该工厂产出面料的品牌、销售White Oak产品的商店以及全球范围牛仔产业的领袖都深感失望，但这一消息也并不完全令人意外。ITG表示，客户越来越多转向美国之外购买低价产品，订单数量有所减慢。运作这间安置了2700多架飞梭织机、纵深相当于3座足球场的工厂显然超出其承受范围。200多名员工将失去工作，剩下的40多台古董织机面临的未来依旧不得而知。

　　格林斯博罗曾因“纺织之都”之名一度蓬勃发展，尽管白橡树工厂倒闭相当于在其棺材板又敲进了一根钉，北卡罗莱纳的服装产业并非全无生命迹象。

　　北卡罗来纳州经济发展合作组织（EDPNC）称，该州有4.2万人口在700家纺织或服装工厂工作，纺织工业规模为全美之首。EDPNC招揽美国本土与国外纺织公司（以及其它行业的公司）在此地进行投资，并推广其整合供应链。Manufacturing Solutions Center是位于北卡罗来纳州科诺菲尔的非营利性组织，主要关注研发、技术创新并为服装和纺织行业提供孵化器服务，其执行总监Dan St. Louis解释道，尽管自动化入侵了纺织工厂，入侵了裁剪与缝纫业务，但自动化实际是促进就业的。

　　“如果一台自动化机器能够提高你的生产量，你可以因此转移更多努力增加新客户，那么自动化实际上能够创造就业机会，”他指出，并补充在服装制造领域，各个企业如今不得不增加更多缝纫工人数量，才能满足增加了的生产量。但不少制造商抱怨，由于“血汗工厂”的形象依然萦绕着整个纺织产业，他们很难招到合格的技术工人或缝纫工人。

　　包括Hanes、VF Corp、Gildan在内的纺织巨头总部均位于北卡罗莱纳州，不过这些企业已将大部分生产过程移至海外。自1990年代中期，北卡莱罗纳流失了数以千计的纺织服装产业岗位。制造商普遍认为，这与美国、加拿大、墨西哥三国签订、旨在消除相关税收、关税以及货物进出口其它费用的北大西洋自由贸易协定（NAFTA）自1994年生效后有关。NAFTA的生效，加上世界贸易组织最惠国待遇等减免特定国家贸易限制的其它协议，再加上发展中国家低廉劳动力，这三大因素还催生了离岸生产。结果显而易见：本地制造商被迫与更低价的进口产品竞争，但很多人竞争不过并最终倒闭。

　　但据哈佛商学院和美国经济发展管理局（US Economic Development Administration）合作的财经数据项目Cluster Mapping，在2014年至2015年间，北卡罗来纳纺织业就业人数实际上涨了近3%。但同期服装业就业率下降超过5%。

　　ITG旗下所属的Burlington，拥有3家工厂为客户提供精纺羊毛与合成面料，客户包括采购来源仅限美国本土的Brooks Brothers、美国军方等。Brooks Brothers在位于北卡罗来纳州加兰的工厂每周生产6000件纽扣衬衫，该工厂目前拥有188名员工（整个小镇也就约有620位居民），如今增加第三条生产线后，员工总人数应当稳稳超过200人。制造高级副总裁John Martynec表示，该品牌努力在北卡罗莱纳的工厂为运动马球衬衫研发奢华且具高运动性能的针织面料，计划就在州内生产。这亦是该公司增加其“美国制造”成分付出的努力之一。

　　亦与其它品牌负责人一样，Martynec将小型制造工厂的出现或复兴，与小型精品酿酒厂的发展进行对比。几年前，美国境内能称得上是“美国啤酒”的品牌屈指可数；如今本地品牌已经有了好几十个。Martynec说：“这样就像是美国过去制造服装的样子：都是小工厂在做。”

　　总部位于旧金山的American Giant是一家运动服装生产商，全部产品制造在美国完成。该公司最近在北卡罗莱纳买下了3家裁缝工厂，为满足其最早于2012年推出、售价89美元的棉质连帽衫等其它产品生产需求。其中两家工厂正在扩大规模，第三家工厂则在等待处于保密状态的2018年合资企业落成。品牌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Bayard Winthrop表示，American Giant产品的中档价格表明，北卡罗来纳与美国都能以“合理价格生产出特别的产品”——不仅仅是高端产品。

　　还有其它外国实体正将数百万美元投资进入北卡罗莱纳州。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纺织学院院长David Hinks博士，指出斯里兰卡的MAS控股公司今年以2000万美元收购了Asheboro旗下的Acme-McCrary，一家拥有108年历史的袜类、无缝服装制造商；台湾的宏远兴业（Everest Textiles），一家专注生产高性能织物的制造商，亦在森林城（Forest City）修建了一间价值1850万美元的工厂。北卡罗来纳州对其外部投资者的激励政策包括赠款、培训或税收优惠。Hinks表示：“近几年来，我们一直能观察到纺织品与服装的企业投资回归美国，尤其是北卡罗莱纳州，兴趣很浓厚。”

　　Hinks等人认为原因来自多个方面。首先，整个社会期待快速反应，品牌需要更快进行交付。同时，《采购期刊》（Sourcing Journal）创始人兼总裁Edward Hertzman则认为，制造商正在探索新的模式，在减库存的同时加快周转，取代原本以6个月为一循环的制造与交付日程。要做到这一点，制造环节的完成地必须靠近交货地，海外制造则无法作出及时反应，北卡罗来纳州等其它纺织业地带历史悠久的供应链则可以做到。

　　去年春季，美国市场研究集团益普索（Ipsos）与路透社（Reuters）发起名为《Buy America》的采购调查，数据显示市场对“美国制造”商品有浓厚的兴趣：70%的美国人认为美国制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美国制造也同样吸引非美国消费者，根据德国汉堡调研公司Statista的“国家制造指数”，美国制造的商品在6个拉美国家、印度、埃及、菲律宾的消费者心目中排名第一，在全球整体排名第8。

　　另据尼尔森（Nielsen）的报告《2015可持续发展势在必行》（Sustainability Imperative Report），千禧一代对产品的可信度、来源与故事都很感兴趣。

　　Dan St. Louis指出，这最后一点，正是北卡罗莱纳州有望成为在美发布“美国制造”产品的理想纺织基地的原因。与目前依旧深陷设计/技术包装合同制造的老常规的现有品牌相比，这些企业家在供应链上资源很丰富。St. Louis表示最关键是找到能够接受新想法的工厂，比如位于北卡罗来纳西北部、由员工拥有的剪裁与缝纫工厂Opportunity Threads，该厂由近十年前老师Molly Hemstreet创办，为了重振这块垂死挣扎的业务。

　　Hemstreet什么都做：从Project Re-Pat的T恤衍缝被，到Chasing Windmills童装系列的美利奴羊毛睡衣裤。由于员工拥有该厂所有权，招聘并挽留熟练的缝纫工人更加简单。除了通过赠款采购的Gerber打版机，这里也没有太多“高科技”色彩，而这台机器还能与Carolina Textile District（CTD）的其他成员公司分享借用——这是一个Hemstreet与St. Louis共同创办的本地行业网络，希望能为在北卡罗来纳州进行生产的企业提供“一站式采购”。CTD会员能够联合承接合同或在没有能力完成的情况下将工作交由CTD另一成员公司接单。Hemstreet表示，这一规定的目的，在于保持所有成员公司的实力，避免那些订单量起伏不定的工厂过往盛行的“要么接单要么走人”的模式。自2012年以来开始盈利的Opportunity Threads，最初仅有两位缝纫工人，如今则有24位，预计未来两三年在新工厂还将聘请40位新缝纫工人。

　　Sage Disch、Cody Disch兄弟在2014年创办的纽约时尚袜类品牌Ace & Everett就是一个好例子，Dischs兄弟希望他们的男装袜类是100%美国制造，包括所用的纱线。通过研究与口碑分析，他们找到了北卡罗来纳的好几家针织面料供应商，最终敲定了合作伙伴关系对象——High Point，以及北卡罗来纳的Harriss & Covington（简称H&C，历史超过100年的古老纺织家族企业，目前由第五代成员经营，最大的客户包括美丽诺羊毛制、户外专用袜品牌Smartwool）。

　　Cody Disch表示：“其它的工厂，给人感觉是他们不那么想进行演变。”他还指出，H&C联席总裁Tyler Covington正为这对兄弟俩设计的复杂针织提花图案做贡献。如今，Ace & Everett的羊毛或Supima棉质袜子在包括Bergdorf Goodman、东京的L’Echoppe在内的50多家商店销售，平均零售价为31美元。

　　Covington在2000年加入公司时，许多客户正在转向离岸生产来降低成本。“我看到了未来的预言：我们要做得更小众、投资更多在研发，习惯做更多的SKU，运营的规模更小，发展为响应更快的制造过程。”他强调的是公司的附加价值。该公司最近聘请了研发技术人员追踪自动化生产、创新，亦为尚无实力进行内部创意的客户提供创意服务。几年前，Covington从即将停业的工厂手中买到了美国少见的双缸提花针织机，这笔投资使得公司能够生产Disch兄弟更充满活力的设计。

　　Raleigh Denim是北卡罗来纳最早的初创时尚公司之一。创始人夫妇Victor Lytvinenko与Sarah Yarborough希望能为市场提供“美国制造”的牛仔裤，“制造过程与设计同样重要”。他们最早也是以White Oak的牛仔面料，占据其牛仔裤产品的大部分。他们的工厂位于Raleigh仓库区的门店后面，每周售出不低于195美元的几百条牛仔裤，限量版牛仔裤售价285美元。他们入库了足够用好几季的White Oak牛仔面料，White Oak工厂关停暂时不会对其造成影响。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倒闭了，大家才开始担心厂子能不能开下去？”格林斯博罗本地人Evan Morrison是以为牛仔专家，效力于Proximity Manufacturing Co.公司，去年夏天该美国本土品牌推出了在格林斯博罗制造的纽扣衬衫，也是从附近停产的工厂采购的面料。

　　传言White Oak工厂还有各种传言。有人猜测，该厂在整个2018年还会运转。尽管ITG表示不会出售该厂，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些古董织布机的未来，观察人士亦对工厂本身、相关建筑物以及土地未来感到好奇，认为或将被全部出售。ITG的一位女发言人表示，如今“现在还没有任何更新的消息”。对于北卡罗来纳州纺织业目前依旧健康的成员们，尽管同样好奇，等待与发现已经让他们应接不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