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总裁丁伍号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国际线跑鞋成品的样子。
“林总(361°国际事业中心总经理林炳煌)挺厉害,他一下子拿了两双来,跟我说,老板,这双是我们的第一代,这双给你穿。我说你什么意思啊?他说你老板穿好才是好啊,如果你老板穿都不满意,我说好有啥意义嘛。真的,第一双鞋出来,我是相当满意的,还有我们第一双鞋出来,拿到奖,第一双就拿到了奖……”
与其他国产运动品牌在最近10年的国际化尝试不大相同,361°的路径并非发端于品牌,而是从一双专门针对国际市场打造的跑鞋开始。
经过3年多的布局,半年报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6月30日,361°在巴西、美国、欧洲及中国台湾分别拥有1316个、986个、618个以及68个出售361°产品的多品牌体育用品专门店销售网点,目前欧洲涵盖的国家包括英国、法国、奥地利等,此外,在2018年上半年,361°还成功进入了澳大利亚市场。
而在半年报发布前一周,361°在雅加达宣布与印尼零售商太阳百货(PT Matahari Department Store Tbk)达成合作,后者成为361°在印度尼西亚的独家经销商——这家国产运动品牌将自己的触角深向了有超过6.25亿人口(2014年数据)、市场潜力巨大的东南亚。
“第一次见到国际版成品跑鞋的时候什么感觉?有没有惊喜?”
“说实在的,都在我的预估里面。为什么?它从研发到生产、到设计,那个时候我都是比较关注的我都有参与。我相当有信心,一定会做的一双相当棒的鞋出来。”
对于国际线产品的技术实力,国际线团队给了丁伍号很大信心,而国际线的产品也确实在海外拿到了不少专业跑鞋奖项。
“他(林炳煌)有二三十年积累的专业的精神、专业的技术,整个团队我都相当满意,他还是挺苛刻的,我更想让他多带一些年轻人。”丁伍号这样评价国际线。
今年62岁的林炳煌有30年的制鞋经验,是台湾地区很有地位的制鞋专家。4年多前,丁伍号在361°确定国际化道路之后,很快将他锁定为这项事业开始的原点,这也意味着,361°的国际化之路注定将从产品角度突围。
财报数据显示,从2014年到2017年,361°的研发投入之于营收占比分别为2.4%、3.1%、3.7%、3.4%,在刚刚发布的2018年年中报中则为3.6%,这些数字在四大香港上市的中国运动品牌中始终保持前列。
“咱们两个共同做一个梦,我帮你完成品牌的梦想,你帮我实现国际化”,丁伍号用这句话打动当时已经退休教书的林炳煌,在他加盟后,361°国际线继续招兵买马,包括亚瑟士全球跑鞋品牌副总裁Thomas Garza在内的多位行业精英先后加盟。
“361国际线招募了很多不同国家的人才,你是怎么做到的?”在雅加达城北Novotel酒店的会议室,这个问题被抛给林炳煌。
“第一个是认识,第二个是信任,第三个是梦。我们都是笨蛋,都爱做梦,在大家相识,大家信任的情况下,大家都能成就一个梦——其实他们去耐克会很好的,但是未必会成就什么,就跟丁总说服我一样——我退休了其实日子蛮好过,也不会有经济的问题。”说完这段话,林炳煌过转身,对身边的一同接受访谈的Thomas Garza用英文说,“我在跟他们讲,你是怎么加入这个有趣又充满风险的冒险里来的。”
在361°国际线的目标有两个:其一,作为中国品牌要跟世界品牌能做到平起平坐;其二,必须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故事。
这是“梦”的一部分,也是整个361°重要的战略方向。
为做出最顶尖的产品,丁伍号将国际线的研发团队放在有数十年制鞋历史的台湾彰化,因为这里拥有大量经验丰富的制鞋人才。很快,研发团队就交出了361°第一款国际线跑鞋SENSATION,这款跑鞋面世不久就获得了美国权威跑步杂志《Runners World》(《跑着世界》)含金量很高的“推荐产品”(Best buy)奖项。
当产品做出来之后,市场推广和实战销售就成了迫在眉睫的工作。起初,361°在海外的一切都是“0”:没有营销资源,没有广告,没有经销商更没有完整的销售渠道。如何把自己觉得满意的产品推到消费者面前,是最首要的工作。
在此之前,砸钱买资源,在陌生的市场强推自己的品牌已经被证明不是一条高回报的道路。目前,中国的运动品牌在体量和品牌力上都跟耐克、阿迪达斯等国际巨头有不小差距,丁伍号不打算,也确实不应该一上来就拿大量资金砸在广告上。
“我们是用陆军的方式,先去敲门,建立关系,从最基础的干工作,最根本做起。当时会很辛苦。一个新品牌从诞生到认可必须要用8年的时间、9年的时间、10年时间,包括UA,亚瑟士都是一样,包括耐克也是先从陆军做出来,先去敲门。”林炳煌说。
2015年,361°在海外的第一站是美国,他们直接就去找了消费者。
“美国有相当多的健身房,那里面健身房有好多好多(用户),有专业跑步的,有业余跑步的,那个时候我们就把产品送他们试穿,穿完之后他们就会帮我们写报告,帮我们做宣传,一个传递一个,最终我们在全球拿到十几个奖,这个奖不是靠关系的,真是消费者真的体验得到我们的产品,给我们的一个荣幸。”丁伍号告诉懒熊体育。
在专业运动领域,美国消费者恐怕是世界上最挑剔的消费者,他们的市场上有几乎所有全球最顶级的专业品牌供其选择。361°将出海第一站选在这里,大体上逻辑有两个方面,其一:美国市场总量大,且生存的品牌非常多,新品牌能够找到自己存在的空间;其二,如果能够被美国最挑剔的消费者认可,从产品角度来讲,被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消费者接受相对就会容易得多。
在推广过程中,林炳煌在世界各地寻找能够销售361°合作伙伴。这个过程非常辛苦,一开始进展缓慢,但又决不能失去耐心。
“给朋友打电话,他听不听?听了。说我们要跟你做生意啊?(他说)哎呀我预算做没了。那没关系现在预算做完了能不能下一年的?三个月,五个月,没关系我等你……把这些人链接起来之后,虽然我们没有让他们进入我们的体系里来,但是他们会做帮我们敲门的人,开始去敲门……”林炳煌说。
林炳煌的老朋友很多,有20年制鞋经验的Thomas Garza也一样。进入美国市场后,南美和欧洲先后成为361°开启海外市场的重要一站。在向南美推广的过程中,361°里约奥运会官方赞助商的身份起了不少作用,目前,巴西拥有361°全球最多的海外销售点。
在这种情况下,借着雅加达亚运会的东风,将目标投向拥有超过6.25亿人口的东南亚市场,就是件水到渠成的事了。
事实上,对于361°来说,和印度尼西亚太阳百货的这次合作有一定的意外成分,因为这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但“意外”也绝非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它是丁伍号耕耘了4年的国际化,并赞助多项国际大赛后,在2018年收获的一份成果。
如今,在太阳百货的电商网站首页下方,361°出现在Hottest Brands(热门品牌)第一个的位置上。尽管这间英文混杂印尼文的网站对于中国人来说不那么友好,还是可以很容易地通过图标找到在售的数百件361°商品,其售价从249900卢比(约合人民币116元)到1499900卢比(约合人民币697元)不等,包括361°品牌的服装、运动鞋以及361°国际线的高端跑鞋等。
“那天我和印尼代理商的老板两个人见面,我说,说你运气好也可以,说你有战略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到9月5号,亚运会结束,所有印尼的老百姓都一定会知道361°这个品牌。”雅加达亚运会开幕前一天,在距离主会场不远的丽思卡尔顿酒店,丁伍号对懒熊体育说。
根据其官网信息,太阳百货成立于1958年,至今已有60年历史,是一家在印尼74个城市拥有155家商场的零售集团,总零售面积超过100万平方米,拥有超过40000名雇员。在2017年亚太零售500强榜单中,太阳百货排名所有印尼零售企业的第三位。
在印尼,太阳百货是一家拥有强大渠道能力的零售巨头,361°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我相信他肯定对361°也花了一点时间去评估去调研。”丁伍号对懒熊体育表示,“361°就挺简单,你有没有实力?他的实力不是你看他有多少现金,是他有多少网络,我更看重,他能在短时间内给我在印尼铺开么?我看到他有155个商场,这是我想要的。我们对他的调研比较简单,他对我们的调研有可能会花点时间——他是要拿现金跟我买现货的。”
在本土亚运会开始前,太阳百货希望寻找一家国际体育品牌合作,充实自己的卖场品牌。不过,即使在印尼市场,当时他们能够选择的合作伙伴也不多。很快,雅加达亚运会的官方赞助商361°进入了其视野,2016年里约奥运会官方赞助商的身份也在此时给361°做了很好的背书。
今年5月,太阳百货同361°开始第一次接触,整个过程进行得异常顺利,到今年8月亚运会开始前,双方就完成了签约,前后仅用时3个月。
在亚运会开赛前,除电商外,太阳百货旗下已经有15家商场有361°的产品在销售。按照双方的计划,到2019年6月,太阳百货的所有155家商场都会有361°的产品销售。此外,太阳百货还负责在印尼当地寻找合适的位置开设专卖店,专卖店数目上,每年也会有10家的增长。这意味着,大约一年之后,361°的产品将全面进入拥有2.6亿人口的印度尼西亚市场。
“有一个数据我可以给你分享。他们(太阳百货)在推一个(电商)活动,一个礼拜就有1000个粉丝进来,一个礼拜就卖了300多双鞋出去。”丁伍号对懒熊体育表示。
由于印尼当地人均收入不高,除国际线产品外,361°主品牌的产品将是这片市场的销售主力。目前,双方约定的供货比例为,国际线产品占比20%、国内线产品占比80%。在品类上,鞋类产品占55%、服装和配饰占45%,这也是国际品牌常用的比例。
“在双方都这样清楚战略的情况下,这个市场是无限大的。我相信,我们赞助印尼亚运会,能达到我们想要的,开放整个印尼市场给我们的效果。”丁伍号说。
对于整个361°集团来说,能否通过与太阳百货这种合作模式,大幅提升海外市场的开拓效率,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随着更激烈的市场竞争和电商的冲击,加之快时尚服装品牌开始盯上运动市场,国内运动品牌在传统零售渠道面临着巨大压力。开发新的品类和渠道,也成为了国产运动品牌最近几年的战略重点。2018年上半年,361°刚刚完成了童装和电商的齐头并进,其分别贡献了总收入的12.1%和10.9%,整个集团的收入增长,也主要来自这两项业务。在丁伍号的计划中,未来海外市场应该成为驱动增长的第三驾马车,其营收的贡献率也要达到10%,从上半年海外市场只占1.5%的营收数据来看,实现这一目标急需开拓更有潜力的市场。
此前在南北美和欧洲,361°合作的经销商,其具体经营方式多为“运动城”的模式,在一家出售多种运动品牌的综合店中,361°作为其中之一占据一定的售卖位置。相比之下,太阳百货的渠道实力显然更强,同时对于印尼当地消费者来说,强势渠道本身也是更好的品牌背书,让他们足以信任这个陌生的中国品牌提供的产品。
如果这种模式能够成功,对于未来所有试图出海的中国品牌,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眼下,除了如火如荼的亚运会,丁伍号很期待9月在台湾召开的2019年Q2订货会,他会邀请合作伙伴们的老板都过去。在他的计划中,这会是一次国际水准的订货会,目前361°在南、北美,欧洲等地的代理商都会出现。台湾是361°国际的研发中心所在地,同时也是过去几十年全球体育品牌的研发和生产基地,是丁伍号向全球代理商展示361°实力的一个重要舞台。
“我最在乎的是,361°有没有一件衣服,一件产品,让消费者满意的,这是我相当在乎的。361今天要赢什么?赢在产品,咱们要在产品里面下功夫,做出一双鞋,一件衣服,让消费者满意,就是我想要的结果,这个才有意义,他(对361°)的印象才是用产品说话。”丁伍号说,他相信,国际化之路已经就快到了收获的时候,在目前的计划中,整个361°国际线业务将在2019年基本达到收支平衡,并在2020年开始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