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尚处幼年的世纪而言,可以说我们生活在有趣的时代。不到两年半之前,世界曾跌入上世纪30年代以后最严重的衰退。世界贸易迅速放慢。失业者队伍越来越长,尤其是在老牌工业化国家中。曾经如花岗岩般稳固的金融机构悄然消亡。
鉴于这次经济衰退的规模无与伦比,其复苏同样具有历史性意义也就不足为奇,而且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当全球经济和政治精英阶层的成员前往达沃斯参加一年一度的世界经济论坛会议之际,他们会发现自己正在与某种他们以前从 不了解的东西达成妥协。
两种经济形态易位
新现实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在工业革命以后的200多年时间里,世界上出现了两种经济形态。第一种经济形态始终主宰着技术创新和贸易,积聚了巨大的财富。第二种经济形态——它在政治上多半受到前者的压制——则依然贫穷,在技术上处于依赖地位。这种差距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富裕世界——美国、加拿大、西欧、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和最早的亚洲四小龙——的人口只占全世界的16%,但产值却占到世界总产值的将近70%。
但是变化已经逼近我们。富裕的发达世界正在奋力挣扎以求重启增长,维持福利制度,而曾经贫穷的世界已经从衰退中脱颖而出。中国、印度这样的新兴大国发现了国内需求的新源泉。发展中国家的力量集合在一起成为全球经济的支柱。世界银行估计,2010年中低收入国家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达到将近一半(46%)。
从长远看,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当数十亿穷人变得更加富足,他们将有能力负担那些在富裕世界的人们已经习以为常的舒适用品。但是在我们庆祝新的经济秩序之前,国家之间以及国家内部仍然有深深的差距需要加以克服。否则,世界可能会再次滑入损人利己的民粹主义,其最终结果是使每个人都沦为乞丐。
复苏看好风险犹存
不过,首先让我们评估一下现实的情形。世界的现状比许多人一年前的预料好很多。一些经济学家担心的二次探底衰退没有出现。美国在夏季的时候似乎还处在衰退中,而现在已有初步迹象显示消费者在花钱,银行在重新放贷,与此同时股市处在两年半以来的最高点。尽管欧洲正在艰难地应付接连发生的主权债务危机,但到目前为止它已经避免了最糟糕的青况。
在令人鼓舞的消息满天飞的氛围下,高盛公司的经济学家变得十分乐观,他们最近调高了2011年全球和美国的增长预期。他们声称,2010年是“怀疑之年”,而2011年将是“复苏之年”。不幸言中了本次危机的美国经济学家努里尔· 鲁比尼承认,如果一切顺利,不再发生严重意外的话,今年全球经济可能会增长近4%。
必须说明的是:并非每个人都同意这样的看法。香港的经济学家吉姆·沃克预言2011年将是“结账之年”。他说,美国经济的反弹是过度的刺激措施造成的海市蜃楼。他预料美国将会跌入2010年躲过去的二次探底。即便是不那么悲观的人士也担心全球经济远未得到痊愈。多数经济学家预料反弹将在2011年放慢,届时增长率可能会低于2010年。
新兴经济体面临自己的风险。最让人担心的是大幅上升的通胀。这是强劲的国内增长、经济刺激政策、由需求复苏所推动的全球范围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对供应制约的担心以及西方宽松货币政策的共同结果。
全球治理路在何方
发达国家的许多人只是到现在才意识到,全球经济的未来将不仅取决于伦敦或纽约,也要取决于北京和新德里。汇丰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金说:“西方经济体的问题是它们还没有意识到新兴世界崛起的全部结果。”
西方国家大慨很快会意识到这一点。在美国和欧洲,面临巨大经济力量时的某种无助正在滋生对全球金融精英和决策者的不满——这种不满在不同的社会以不同的方式呈现。
如何防止发达世界中对全球资本主义的不满情绪演变为对它的反抗?安排好处理国际经济压力的机制会有所裨益。但事与愿违,全球经济合作反而在接近崩溃。世界经济论坛受人瞩目的《全球风险报告》把“全球治理的失败”定为世界所面临的头号风险。该报告声称:“全球治理能力四分五裂。在应对全球挑战方面存在日益强烈的瘫痪感。”在经济领域中情况尤其如此。
这并不意味着重新被政治化的无产阶级即将突破封锁,挥舞最早剖析全球化的《共产党宣言》。相反,在美国和英国,右翼政党都成了经济困难的受益者,社会主义还尚未重新风行。对全球经济运行方式的不满将通过不同的方式呈现出不同的社会中,从中国民族主义的兴起,到美国茶党炽热的反政府情绪,到突尼斯街头抗议者对腐败的精英阶层窃取经济成果的怒火。
国家之间以及国家内部的分歧不会永远存在下去。但是为了不让它们遮蔽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们过上充实、舒适生活的美好前景,需要在各国的内部以及通过国际论坛作出艰苦努力和发挥创造力。我们可以看到丛林尽头的那片草坪,不过我们还没有到达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