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很容易对当前通胀飙升不以为然,视之为暂时现象。毕竟,一旦天气转好、农民们认清时务,粮食价格往往会很快平稳下来。而等中东恢复稳定,能源价格可能也会开始回落。那么,如果本轮物价冲击在短短几个月后就注定会消退,现在又何必加息呢?
答案是,这不是传统的整体通胀冲击。在亚洲,核心价格在同样迅速地上涨。
以中国为例。没错,1月份通胀数字略低于所有人的预期。但令人担忧的是,如今非食品通胀的涨势超过了食品通胀。其它地区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最近几个月内,亚洲各地的核心价格都在猛涨。因此,本轮通胀持续的时间将远比大多数人所预料的长久,它亟需引起亚洲各国央行的关注。
核心通胀飙升可能让人困惑不解。西方经济体最近虽然有所复苏,但仍忙于对付高失业率,核心价格难以在短期内成为让它们头痛的一大问题。然而,全球化已经把我们大家紧密联结在一起,核心通胀又岂会只是亚洲的问题?世界已经改变:亚洲经济体已经成熟,专注于推动自身的增长,也不再拥有过去促使他们以出口廉价服装和电子产品形式输出通胀减缓的过剩产能。
我们只需看一看劳动力市场。由于农村地区的潜在农民工供应数量巨大,亚洲地区几十年来几乎毫无工资上涨压力也就不足为奇。但今非昔比。如今用工需求旺盛,各个工厂都在抱怨人手紧缺。这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工资上涨加快,而企业竭尽所能转嫁上涨的成本也情有可原。注意,这并非中国内地独有的现象:印度、东南亚、韩国、台湾和香港等地的熟练工人也都在争取大幅加薪。
这并非短期信号,而是具有更为根本性的意义。从上世纪80年代起,世界各地核心通胀率节节下滑,并呈现趋同之势。全球化以及更趋审慎的央行作风,实际上造就了“大缓和时代”(Great Moderation)。然而,当前数据正指向另一个方向。这一点至关重要。差不多从2003年以来,全球核心通胀率再度开始分化。发达经济体的核心通胀率保持低企,甚至进一步下滑;亚洲新兴经济体的核心通胀率则呈现上升趋势,并且波动性大为加剧。
这里包含着两个教训。一个是短期的,一个是长期的。首先,政策制定者和投资者必须摒弃有关当前通胀飙升是暂时现象的观点。除非经济萎靡不振,否则就算食品和能源价格在未来几个月内有所缓和,核心价格压力也仍会加大。因此,目前处于接近应急性低位的利率有必要上调。中国已启动加息周期,而印度加息幅度最大。但这些地区还需要采取力度更大的动作。与此同时,在东南亚大部分地区,紧缩周期才刚刚启动。
其次,假如核心价格正与西方脱钩——而且这种脱钩不仅是周期性的,也是结构性的——那么,货币政策也应脱钩。这当然是言易行难,因为要做到这一点,不仅要求从根本上调整央行的做法,也要求该地区大幅加强汇率弹性。如果不能采取果断行动,亚洲将不得不忍受结构性通胀率远高于往常水平的局面。归根结底,让汇率自由浮动或许才是较为可取的选择。
本文作者是汇丰(HSBC)亚洲经济研究部联席主管范力民(Frederic Neuma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