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7月我国CPI同比上涨6.5%,创37个月新高,环比上涨0.5%。受到新老涨价因素影响,预计今后物价压力依然较大,具有物价指数长期扬升特点,即使有所回落,也将高位运行,短时期内难以回复到温和通胀区间。单纯抑制物价上涨,甚至硬性不让涨价,都是不现实的。
中国物价顶层调控的主体思路应当是,顺势而为,从增加收入与降低成本两个方面,降低其相对物价水平与绝对物价水平,增强城乡居民的物价满意度。与此同时,通过物价水平的“两个降低”,刺激国内需求,加快中国由“世界工厂”向全球最大规模消费品市场转变,以此推动中国经济又一个30年的高质量增长。
别指望物价上涨短期内结束
改革开放以来,主要受到以往价格水平历史性偏低、城乡居民生活水平提高、美元贬值推动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飙升等因素影响,中国整体物价水平出现波动向上态势。据统计,自1978至2008年的32年间,CPI平均涨幅为5.5%。2010年以来,又出现了持续性物价上涨。今年的物价涨幅也偏高,估计全年在5%左右。
由于一些引发涨价的因素继续存在,比如需求旺盛、工资提高、环保投入增加、能源与其他资源产品价格逐步理顺、美元贬值等,预计今后较长一段时期内,中国整体物价水平继续扬升。虽然今年下半年中国物价指数有可能由峰值回落,但这只是总体上升过程中的阶段性调整,难以重回3%以内的温和通胀区间。
中国物价指数进入上升通道,实际上还是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经济转型、提高增长质量、可持续健康发展、全球化的必然要求与结果。我们必须看到中国物价上涨的时代背景与深层原因,对此要有较长时期思想准备,不要指望物价上涨短时期内就会过去。对于一些合理因素所导致的物价上涨,则必须宽容,不能统统视之为洪水猛兽。
大幅提高人均收入最重要
增强城乡居民对于物价上涨的承受能力,是宏观调控物价的主体思路。应该从增加收入与减少成本两个方面着手,降低中国的相对物价水平(即相对于购买力和人均收入水平而言的物价比较)与绝对物价水平(即同一种商品,在不同国家、地区间的售价比较)。
由于历史以及其他方面原因,中国相对物价水平显著高于西方国家,也高于部分发展中国家。这主要表现为中国工作者的平均工资(收入)水平偏低。据相关资料,过去5年,我国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5.7%,高于世界任何其他国家与地区,而我国制造业劳动者的平均小时工资仅相当于美国、欧盟和日本的3%左右,且不到亚洲四小龙国家平均水平的10%;有技能劳动者的工资甚至不到10%。
有人将中国较高的相对物价水平进行“量化”,得出的结论是:在美国,一杯咖啡只要2美元,看一场电影只要10美元,分别占美国人平均月收入的万分之六和千分之三。而在中国,同样的比法得出的数据是百分之一点三和百分之三点五,相当于美国居民负担费用的45倍和12倍左右。
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扭转劳动报酬占比逐年下降趋势,通过增加工资等多项措施,提高各地最低工资标准等。通过一段时期的努力,将我国人均工资缩小到欧美国家水平的10倍以内,甚至是5倍以内。大幅提高人均收入,大大降低中国相对物价水平,应当成为我们化解物价上涨的最重要手段。
城乡居民劳动报酬逐步向合理水平回归,不会导致中国商品竞争优势完全丧失。相反,还会因此提高国内消费能力,为部分外贸产能的向内转移提供空间。
提高国民收入水平,不能局限于增加工资,还要加大对于弱势群体的财政补贴,提高农产品价格等。调整个人所得税征收数额,也是增加城乡居民收入、降低相对物价水平的重要途径。财政部门完全可以从增加消费、推动经济总量增长中获取更多的税收好处,从培养长期税源来看,并不会吃亏。
多途径降低商品成本
现阶段,不仅中国相对物价水平显著高出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在很多商品的绝对价格上,也是境内高于境外,尤其是奢侈品与名牌产品。
国内外商品价差明显,导致了大量购买力外流,一些名牌箱包、手袋、化妆品都在境外遭遇中国顾客疯抢。总部设在瑞士的环球退税公司不久前发布的报告显示,2010年中国游客在法国购买免税商品总额达6.5亿欧元,蝉联法国“购物王”称号。而世界奢侈品协会测算,若关税调整将引起至少70%消费回流。
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原因在于中国境内商品销售成本过高,主要是税收与物流成本过高。从税的方面来说,有研究结果表明,自1994年实行分税制改革以来,由于增值税、消费税和营业税等流转环节税收的大幅增加,使得中国年财政收入增速几乎是同期GDP增速两倍。还有人依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6年数据计算,倘若国家征税的总量均为1000元,排除其他方面要素的影响不论,那么,作为价格构成要素之一,直接嵌入各种商品售价之中的税收数额分别为:中国700元,美国168元,日本186元,欧盟15国300元。也就是说,中国商品价格中的税收成本很高,分别是美国的4.17倍,是日本的3.76倍,是欧盟15国的2.33倍。
不仅最终消费品,即使是大宗商品,如天然橡胶、有色金属、矿石等,在国内销售,都需要缴纳很多的关税、增值税、营业税等。如此之高的税收成本,自然推高了商品在中国境内的销售价格,推高了中国的绝对价格水平。
因此,降低中国绝对物价水平的主要途径,还应当是多途径降低商品(含服务)成本,实现绝对物价水平的釜底抽薪。
首先是减税。原则上,大宗商品等原材料进口关税都要降低,普遍实施低关税或零关税。有些消费品,比如奢侈品、名牌商品关税也要降低。降低一些商品关税,虽然国家从单位商品上摊薄了税费,但却因为该类商品绝对价格水平下降,大量购买力回流,有可能使得总税收量不减反增,算大账是划得来的。
其次是减少不合理收费。对于目前国内种目繁多的各种收费进行清理,尽可能地加以取消,以此来降低商品成本,减少价格上涨推力。
最后是借助于人民币升值。就对冲输入性通货膨胀压力,降低中国绝对物价水平而言,这是立竿见影,最有效、最直接的措施。道理很简单,人民币升值势必降低中国大宗商品和其他商品进口成本,降低国内制造业原材料成本,遏制成本推动型物价上涨。尤其是原油、矿石、谷物等农矿产品进口价格因为人民币升值而下降,一定会对所有下游行业,也包括服务业的价格产生很强的降低性影响。
通过上述措施,我们可以大幅降低各类商品,也包括住房、奢侈品等商品的销售成本,从而对于物价上涨釜底抽薪,实现稳定物价的调控目标。这比过多使用行政办法干预物价,比如硬性规定兰州拉面的销售价格要好得多。
通过上述增收减税途径,实现“两个降低”,当然会降低整体国民收入中政府获得的部分,使其投资能力下降,但这却是经济发展思路转变,是经济结构调整、经济转型及提高经济增长质量的客观要求。
一段时期以来,推动中国经济的重要途径在于政府拿走国民收入很大部分,再通过政府投资,或者是国家重点工程建设的方式,派生大量需求,推动经济增长。但其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主要是与市场需求衔接不好,比如产能过剩等,还易于产生浪费与腐败。
通过上述两个降低,在增强城乡居民物价上涨承受力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藏富于民”,将国民收入的更大部分引向最终消费,以此来拉动多渠道投资,推动中国经济增长。从理论上来说,这种经济增长更健康、更均衡、更可持续,不会引起泡沫,应该成为主体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