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合尔的天气有点像厦门。4月份的时候，红色的木棉花已经盛开，点缀在万绿丛中，显得生机盎然。工厂的厂房是由当地优质粘土烧制而成的红砖建成的，掩映在绿色中，让人初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印染厂。

    走进印染车间，车间里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看不到一般印染车间里的“跑冒滴漏”，干活的工人也很少。如果不是看到五颜六色的布匹有序穿梭在各条染色和后整理线上，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印染厂。“我们只有三条前处理线，但现在每月的产量可以达到500万米。”接待我们的是厂长贾米尔先生。贾米尔厂长毕业于英国曼彻斯特的Bolton（博尔顿）大学，三十多岁。“我们现在主要做的是高档纯棉服装面料，品质是第一位的，我们60%的产品是用还原染料而不是活性染料，Sapphire这个品牌在全球都很有名。”贾米尔厂长的几句话让我感到了巴基斯坦纺织印染工业在世界上的地位。但是毕竟还原染料要比活性染料贵很多，在利润率普遍只有3%~5%的纺织印染行业，巴基斯坦怎么样才能保持竞争力呢？我在后来的几家工厂的访问中似乎得到了答案。

    穆什塔克是Hira Terry毛巾厂的技术厂长，他始终把中国的毛巾企业，特别是孚日家纺作为其竞争目标，尽管Hira Terry毛巾厂目前只是一个日产20吨的小厂。“我们的产品品质很高，目前我们的订单还在不断增加，拉合尔正在建两个新的发电厂，我们有很大的潜力。”穆什塔克给我算了一笔账，从毛巾厂的一些成本支出账目中，可以看到巴基斯坦纺织生产的成本优势（见表格）。

    US Denim Mills 私人有限责任公司是一家牛仔布厂，公司运营总监哈米德先生是Bolton大学的博士，他的理念让我看到了巴基斯坦纺织的另一种竞争力。“牛仔布的品质在于两个方面，第一就是要领先潮流，更重要的是生产出来的牛仔布要考虑到下游服装和洗水厂的工艺要求，让他们用起来没有后顾之忧。”

    他的话让我想到了4年前走访香港丽晶集团在广东中山板芙镇溢达牛仔服装厂的经历。当时的这家厂每天为某世界知名品牌加工6万条牛仔裤，他们的牛仔面料来自中国北方的某些牛仔布企业，当时困扰技术人员最大的问题是采购来的每一匹布的品质都有差异，他们不得不专门成立一个部门，为每一匹布打样版，然后采用不同的配方工艺使生产出的牛仔裤达到均一的品质。当时该厂的技术总监陈总对此很无奈。“高端牛仔订单已经基本上从中国转移到巴基斯坦了。”哈米德这样认为。在另一家牛仔服装厂Cotton Web公司，工艺总监马克海德姆同样认为，从2008年以后，高端牛仔服装的生产已经明显地从中国转移到巴基斯坦了。

    2008年似乎是一个分水岭，卡拉奇Gul Ahmed 纺织印染厂的技术总监巴希尔的话似乎能证实这一点。“在2008年时，我们的月产量是100万米，而现在是700万米。”Gul Ahmed 纺织印染厂是一家家纺企业，生产的产品幅宽达到3.2米，目前他们是宜家家居在全球最大的纺织品供应商。当我和巴希尔先生探讨一个环保新工艺时，他首先想到的是要让他的客户宜家家居的人一起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于是他马上通过电子邮件联络宜家家居瑞典的负责人。中层技术人员娴熟的英语沟通能力和国际化思维，是巴基斯坦纺织业的另一大优势和潜力。

    本来以为巴基斯坦的纺织工业主要是面对欧美市场的，但是直到来到了Azam（阿扎姆）纺织批发市场，才知道巴基斯坦是穆斯林的纺织中心。Azam纺织批发市场位于拉合尔古城的中心，有60多年的历史，所有中东、非洲以及印度、东南亚，甚至中国新疆的穆斯林客商都到这个市场来采购传统的穆斯林服装。“我每天能卖约1000套布匹（7米/套），价格在30~80美元一套。”瓦瑟姆高兴地告诉我，他在这个市场上拥有一个很大的门面。萨尔瓦特不仅在这个市场上拥有自己的一栋楼，还拥有一个印染厂专门服务于这个市场。“现在这个市场的地价是3万美元一平方米。”萨尔瓦特的事业是从他父亲那一代开始的，他父亲曾经是拉合尔纺织协会的主席。“在拉合尔、古吉兰瓦拉和费萨拉巴德，大概有约300家纺织印染厂服务于这个市场。”萨尔瓦特先生的工厂的产量是每月1.5万米。站在新买的德国进口的自动绣花机前，他继续说道：“德国的机器是最好的，尽管价格是日本机器的3倍。”他顺手递给我一块布样，“在巴基斯坦，内销市场的布并不意味着低质量，传统服装都是用100~120支的棉纱，合股，在织造之前先经过烧毛和汽蒸，工艺很特殊，一般别的地方是不能模仿的。”

    离开Azam市场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撒在市场旁边拉合尔古堡的红色的老城墙上，把这座建于1021年的古堡烘托出新的生机，似乎预示着巴基斯坦纺织工业经久不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