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大而不能倒”总是一个让人难以驳倒的过硬理由。中国之所以如此难以解决开放资本项目并让人民币汇率自由浮动的问题,其原因差不多就在于此。
如果汇率自由化真的搞砸了,那么在中国执政的共产党不仅有可能失去对中国货币的控制权,还有可能丧失执政权。中国政府对人民币汇率自由化持谨慎态度,执政党的自卫本能是一个强大动机。
这意味着,对于有关中国实现汇率自由化的报道,外界不可避免地需要在很大程度上持保留态度。毕竟我们以前早就听到过这种报道。
10多年来,中国政府一直承诺要实现人民币汇率的自由浮动。而每次有相关言论出来时,人们都会发现5年或10年内不会见到实际行动的踪影。但这一次情况会有所不同吗?
中国国务院上周说,将提出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的操作方案,以推进汇率市场化改革。这话听起来确实好像是中国将推出一项人民币汇率市场化的实施方案,但经纪商们很快就预计具体实施方案五年内不会出台。
然而,如果中国真的放开对资本项目的控制,允许本国公民投资各类海外资产,那么此举将有可能产生深远影响。这意味着,中国在人民币汇率自由化方面哪怕是渐进式的改变,外界也值得予以关注。
比如说,似乎没有多少分析人士曾预料到,去年还几乎不存在的中国影子银行体系,会以如此快的速度扩大到目前这种可观规模。在中国官方对影子银行体系滞后性地予以首肯放行后,我们了解到中国事实上已经通过后门放松了对利率的管控。到去年年底时,中国全部新增信贷中由银行提供的贷款已经不足总量的一半。
人们还有其他几个理由认为,北京这一次可能会少一些风险厌恶情绪,在推进人民币汇率自由化方面更快速一些。
理由之一是当前的外部环境。对北京而言,它从五年前雷曼兄弟公司(Lehman)危机事件中得到的经验是,资本项目的未开放帮助中国逃过了国际金融市场的这场浩劫。
但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中国目前实行的固定汇率制度给中国带来了其他成本,如资产泡沫、通货膨胀以及货币政策受制于美国等。
中国今年面临的一项新挑战是某些评论人士所称的“货币战争新时代”,即各国货币的竞争性贬值。由于中国坚持实行让人民币汇率浮动钉住美元汇率的政策,中国在这场货币战争中处于易受伤害的境地。
在这场战争中改变游戏规则的一致是日本激进的货币宽松政策和日圆贬值政策。这一政策导致日圆汇率在过去六个月里贬值了23%。
如今,这场已打响的货币战争可能正在升级,各国用以邻为壑的货币贬值政策来刺激国内经济增长。
继本月印度、澳大利亚和欧洲决策者纷纷降息后,上周韩国也开始步其后尘。
另一方面,美联储(Federal Reserve)退出量化宽松引发的后果之一,可能是美元将在一段时间内保持坚挺。
这会让中国再次陷入尴尬境地,因为浮动钉住美元的汇率制会让人民币越升越高。
与此同时,热钱还在不断流入中国,而且邻邦的宽松货币政策可能会使这股资金流更加汹涌,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也因此水涨船高。
庞大的中国像是被逼到了 角,在这场新货币战争中几乎毫无防御。
若重新钉住其它汇率较低的货币以扭转人民币的升值态势,这种做法在政治上似乎又不可行,这会阻碍让人民币成为可信任的国际结算货币的努力。
解决办法看似显而易见:让人民币自由交易,价格由市场来定。
首先,北京要克服那种对人民币逐日结算的巨大恐惧。中国担心这可能会引起资金大量外流,出现银行业和人民币挤兑现象。
但可以说,眼下这种令人不安的外部环境其实是大胆出手的天赐良机。
现在,如此多的国家都出现了问题,不应只关注人民币或中资银行的弱点,这是糟糕程度最轻的。
按照日本央行(Bank of Japan)的购债计划,将月增相当于600亿美元的日圆,以尽最大努力让日圆“不受待见”。此举是否会功德圆满现在还不能确定。
欧元区看起来仍不堪一击。有了塞浦路斯银行储户存款被强制没收这个先例,中国储户对于存欧元以使资产多元化的想法一定会三思后行。
此外,中国对于推进人民币自由化还有其它战略考量。
北京希望在国际金融制度运行方面有更大话语权,认为这样才符合其经济影响力。近来有报道称,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甚至有志让中国在2016年主办二十国集团(Group of 20)会议。
但如果不置身于游戏中,就很难要求自己成为游戏主导者。目前,人民币交易占全球外汇成交额的比例仅略高于0.5%。
主动权仍握在北京手里。北京应依赖于民众对人民币自由流通的信任,然后才能期望别国民众也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