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1世纪资产管理年会”于6月26日在上海召开。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姚景源演讲实录：

　　姚景源：中国经济我们现在确实是面临着众多的困难和挑战，如果说我们把中国经济所面对的困难做一个梳理的话，我觉得当前诸多问题有四个方面。第一叫做经济下行的压力和产能过剩的矛盾有所加剧。大家知道，中国经济现在增长现在下行，这会产生诸多影响，比如财政收入。现在中央财政收入1到5月份同比仅仅增长0.5%，过去我们都是20%，甚至30%的增长，今年增速下行还将影响企业利润，我们国家规模以上工业利润去年9月份以前都是负的，9月份以后转正，现在虽然保持一定的增长，但只能算是恢复性增长。经济下行也影响居民收入，十八大明确讲做到城乡居民收入的增长要和国民经济的增长同步，劳动力报酬提高和劳动生产力提高同步。今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增长7.7%，但城镇居民收入6.7%，这是我们开局就没有做到同步，如果说经济增长进一步下行，我们也有过教训，大家知道08、09年。当时是面对上千万人失业，如果说就业出了问题，那社会就会不稳定，社会不稳定，一切无从谈起，应当讲稳增长还是我们宏观经济当中一项重要任务。我们稳增长遇到另一面是什么问题呢？就是产能过剩。大家知道中国现在诸多领域都是生产能力过剩，比如说钢铁是9亿吨的生产能力，去年7亿吨，过剩2亿吨，去年钢铁行业亏损289亿，电解铝全国生产能力2700万吨，去年仅仅生产2000万吨，产能闲置700万吨，93%的电解铝企业亏损。不但是传统产业产能过剩，就是新兴产业，比如说风力发电，现在全国风力发电设备闲置40%。2010年这个行业毛利率30%，2011年降到10%，去年已经是全线亏损。显然化解产能过剩这是摆在我们面前一个重大的任务，但是你要是化解产能就必然损失一定的经济增长速度，我们现在恰恰是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大家注意，党中央国务院要在讲现在工作的基本方针是什么呢？是稳增长、调结构、转方式、防通胀，做到稳增长还要调结构非常难。

　　第二个矛盾，我们现在中国经济正走上一个什么阶段呢？就是各种要素成本都在上涨，大家都清楚，我们现在虽然企业各项要素成本价格都在上涨，土地价格上涨，劳动力成本上涨，各种要素成本都在上涨。由于现在面临产能过剩局面，你在产能过剩的局面下，我们生产企业要素成本上涨就不可能把它转移到产品的终端售价上，转移不过来。那怎么办呢？按照经济学原理，应当是靠企业创新、技术进步、劳动力生产力吸收要素价格上涨。我们现在全社会总体创新不足，我们的技术进步、劳动力生产率提高吸引不了要素价格的上涨，使我们企业现在十分困难。

　　第三就是经营领域存在潜在风险。

　　第四，现在整个经济增长受到自然与环境的约束日趋严峻。我们会有很多的困难和问题，但是我觉得如果做一个梳理的话，主要是这些。

　　我现在回过头再从经济下行讲起。大家都知道，中国经济是从前年的一季度到去年三季度连续七个季度增长速度下行，就是从9.8%掉到7.4%。可能各位对通货膨胀统计数据把握经济下行感觉缺少立体感，大家知道李克强总理在接待英国经济学杂志采访的时候讲了这样一段话，他说我看宏观经济不但看统计数据，还看三个数，第一就是用电量，第二就是铁路的货运量，第三就是贷款的数量，特别是中长期贷款。李克强总理提出用三个指标把握宏观经济，应当说很科学、简便，也有立体感。比如说用电量，大家都知道生产多少产品就要消耗多少电，不可能出现经济增长上去了，产品生产增加了，用电下来了，这不可能的。你看用电量就能看出来宏观经济的基本状况，我现在来报告全国用电量，去年12月每一天平均用电140亿千瓦时，到了今年1、2月份降到129亿千瓦时，一天少了10亿千瓦时。用电和经济增长之间有一个关系，关联系数模型很复杂，大家没有必要去算，2011年的时候，用电量和经济增长之间关系数据给我们每一个人把握用电量和经济增长的关系创造了一次天赐良机。2011年的时候全国国内生产总值是47万亿人民币，全社会用了4.7万亿千瓦时的电，你并到一起立刻读出一个数据，一度电能创造10块钱GDP，这是一个经验数据，可能会变化，但是我讲节能减排会有所变化，但我个人认为三年五载不会有太大变化。如果用这个数来算今年，今年一季度我们全国国民生产总支118850亿，用了1.2万千瓦时，所以今年一季度还是一度电带来10块钱GDP，所以看用电量科学简便。第二就是看物流，大家知道经济增长需要有相应的物流量，物流量当中最好把握是铁路货运量，因为占我们国家的货运主体，第二铁路货运量数据好，所以把握铁路货运量可以看到全国的运力状况。今年1月份全国铁路货运量是3.44亿吨，2月份是3.07亿吨，去年2月份是3.18亿吨。2月因为春节，去年春节是1月，分析的时候要考虑进去，要看3到5月。现在到了5月，全国铁路货运量仍然是负的。再看贷款，5月份全国贷款6664亿，同比减少1258亿，你通过这三个数来把握宏观经济就能够看到中国经济现在下行的压力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一个问题就摆在我们面前，我们要搞清楚为什么中国经济出现下行，中国经济出现下行的状况是什么原因。应当讲中国经济出现下行，一个直接原因还是出口受阻。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对出口的依赖程度，出口额比上GDP，我们国家出口依存度在25%左右。我们这么庞大的国民经济，其中25%左右跟出口紧密相关，所以出口往下掉，整个国民经济就必然往下掉。我们回过头来看中国数据，去年4月中国出口增长4.9%，前年4月是24.9%，就是说掉下来20%，我们这么大的经济体，出口在一年之内掉下来20%，这不是小事。去年一年大家知道，前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的目标就是要同比增长10%，但是去年一年下来最后仅仅实现6.2%，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就是出口受阻导致中国经济下行。为什么出口受阻呢？你还得回到世界经济，应当讲世界经济到现在还是一个复苏缓慢，需求不振，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状况，我们判断世界经济形势非常重要。去年总理主持一个座谈会，我在座谈会上做了发言。我说对08、09年世界金融危机当它到来的时候，应当讲我们对它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就果断出台了一系列战胜世界金融危机的应对措施，我们现在回过头反思，我们对世界金融危机的长期性认识不足，我们甚至把世界金融危机当成是一场台风，这个台风大家都清楚，来的时候排山倒海，但很快就刮走了。现在看世界金融危机不是台风，它没有刮走，欧债危机仍然还可以看成是08、09年世界金融危机的一个延续，所以有没有长期性，这点认识是非常重要的，对于我们确立宏观经济政策非常重要。我发言之后，总理在总结的时候也讲了，说赞成我的意见，现在我们要做一个准备，今后在比较长的时间都要生活在世界金融危机的深度影响当中。这一点判断很重要。我也主张另一个问题，我们出口受阻不要分析到此为止，你还要做出具体分析，我们出口受阻，但高科技产品没有受阻，去年一年中国高科技出口同比增长9.8%，还是相当不错的，什么东西受阻厉害呢？就是传统产品，纺织、服装、玩具等等，我们过去传统产品出口强劲有力。我曾经举过这样一个例子，我们传统产品出口，现在中国服装出口，全世界70亿，中国之外还有53亿，我们每年给53亿老外做三件半衣服外加两双鞋，我们这么大数量都是贴牌。过去这一类产品出口强劲有力就是因为增长方式，就是用低劳动力成本和低要素成本，形成低价格商品，然后用低价格商品打天下，干出口，中国货便宜，我们劳动力便宜，土地各个地方招商不要钱，环保不要钱，所以发展强劲有力。现在不行了，中国经济现在正走向一个各项要素成本都在上涨阶段，前年全国农民工平均工资一个月1991元，去年2249元，现在已经到了2620多元以上，现在在长三角没有3000块以上基本留不住人。你看我们周边国家，越南、柬埔寨、印度尼西亚，现在这些国家都在走我们过去走过的路。他们现在有优势，劳动力便宜，越南一个劳动力相当于中国工资的一半，柬埔寨500、600块人民币就可以请到一个人。我们这次应当从深层次认识到什么问题呢？我们过去旧的生产增长方式没有可持续性，我甚至用形同末路表示过去的成长道路。我们企业家千万对过去用低要素成本形成低价格成本，然后出口打天下，我们对这种增长模式不要抱什么期望。

　　我们回到去年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13年中国经济要依赖双轮驱动，就是投资和消费，去年年底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告诉我们，2013年中国经济不要对出口抱有太大的希望，我们还是应当把工作的着力点放到扩大内需上，所以现在到5月份中国出口仅仅增长1%，所以我们还是应当把工作着力点放到扩大内需上。什么叫内需呢？我们天天讲内需，天天就是投资加消费。大家知道，投资分三块，一块叫做基础设施投资，一块是工业投资，还有一块是房地产。显然我们这三块都各自存在着深层次的问题，比如说基础设施投资，大家知道我们过去，特别是4万亿投资主要干基础设施投资，过去基础设施投资过去都是占到30%到50%，但是到了去年掉到负210%。我始终在强调，我们一定得认识基础设施投资对于整个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大意义。十八大报道讲到这样的观点，中国现在三个没有变，我觉得很重要。第一就是还是发展中国家没有变，第二我们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没有变，第三我们现在的主要矛盾还是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和落后生产力的矛盾也没变，我们一定得把握这三个没有变。正因为这三个没有变，你才能从逻辑上推导出发展才是硬道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要一心一致谋发展。我们有很多思维方式是不对的，比如说地铁，我们国家地铁拿到发改委去批，原来要1000万人口的城市批，往后降低到800万、600万，我们非得地面堵死了再挖地下，我们现在干地铁的城市哪个都是乱糟糟的，这个时候拆迁成本、原材料成本什么都上来了。大家知道，人家伦敦纪念伦敦地铁150岁，150年伦敦就干地铁了。中国基础设施看得见的都不错，在世界都拿得出来，看不见的都不行。你说下水道，北京下一场大雨，二环路上淹死人，这不是笑话吗？人家青岛人笑话北京，青岛的下水道是解放前德国人修的，所以我们基础设施一定要认识，当然基础设施我们有一个什么问题呢？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就是谁是主体，像过去依赖政府投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第二就是工业投资，我们一定要回到十八大，就是一定要高度重视和扶持实体经济，如果说没有一个强大的实体经济，我们中国不可能成为一个强国。我们2020年要全面小康，我们就靠实体经济，所以我特别对现在社会舆论导向有的时候挺担忧的，你看我们现在到处都讲投资投机，到后半夜把电视机打开，我们国家多少电视台，除了卖假药的就是讲股票的。我不是反对资本市场，我是讲我们确实这种舆论导向是个问题。十八大写了八个字，我认为非常重要，劳动光荣，创造伟大。我认为这八个字非常重要，奥巴马都提出要回归实体经济，我们一定要全力支持实体经济，服务实体经济，让实体经济得到发展，这才是中国经济发展之路。

　　第三是房地产。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一线城市确实是问题，当然解决房地产问题不会是一个短期的问题，因为房地产问题实际上已经从一个单纯的经济问题导致变成社会问题，所以还是要用深化改革的办法。我们讲到投资的时候，你还得看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一个国家要是长时间大量依赖投资拉动经济也会出现新问题。投资有两重性，你投入的时候产生需求，拉动经济，但是投资的项目总有要完成的一天，一旦项目完成了，他就由创造需求的单位最后转变为提供供给和产品的单位，大量的生产能力形成之后，消费没有上来，于是产能过剩，你就躲不过去。我们现在产能过剩，说到根本上就是我们过去长时间更多依赖投资拉动经济这种增长方式造成的。

　　第二，你大量投资靠什么呢？我们靠信贷，我们从1949年到2011年一共发了55万亿人民币信贷，其中2008到2011年占28万亿。这么大量的信贷靠发票子，2011年M2是15万亿，为什么房价涨，为什么始终面临通胀的风险，说到根本上还是货币问题，我们还是要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如果经过这样的分析，你就会发现，中国经济从深层次讲，过去更多依赖出口拉动经济靠不上，靠投资拉动又造成金融风险，我们现在只剩下消费了，所以我们要回到十八大，一定要让消费成为拉动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力量。让消费成为拉动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力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你第一要扩大消费，得让消费者有钱，没钱不能消费，所以大家知道，我们现在讲2020年全面小康。现在关于全面小康就提了一个量化指标，到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和人均收入翻番，我们一定要千方百计增加收入，这是一切的基础。增加城乡居民收入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做大蛋糕，但是显然这个慢，快一点的就是重新切这个蛋糕，这个蛋糕一共分三块，第一块是政府的财政收入，第二块是企业利润收入，第三块是城乡居民收入，这三块一共占百分之百。现在要切给城乡居民，你切谁的呢？显然不能切企业的，因为企业是市场经济的主体，应当让他有活力，现在要研究更多的结构性减税措施。显然就只能切政府的，就是把政府这一块切下来，给城乡居民收入，这样城乡居民收入增长，我们货币总量不增加，又可以避免通货膨胀，这显然是科学的。难点在哪里呢？第一个，现在切蛋糕掌刀的是政府，你说他自己切自己吗？显然这是难题。第二，政府也有苦衷，他现在支持的压力很大，你说切收入那一块怎么办呢？所以说到这一点，现在讲城乡居民要讲分配制度改革，分配制度改革一定要和政府转型结合起来，就是要把我们政府像小平同志曾经批评我们，把我们不能管的事交给市场，这一点非常重要，减去政府的负担。

　　我们新一届政府100天，我们取消了133项审批，上个礼拜又取消23项，本届政府五年要取消全部审批三分之一以上，现在全国现在还有1700项审批，三分之一就是600项左右，显然这是对于我们未来中国经济保持可持续增长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人家在第一线投资的企业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投吗？还要你们去批，这不是笑话吗？不懂的管理懂的，确实是个问题。产能过剩哪个不是批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应当解决现在的问题，还是要用改革的办法。

　　第二，还得让大家敢花钱。一个人敢不敢花钱主要取决于对未来的预期，由于现在社会保障不健全，大家对预期感觉很大，比如有病怎么办，养老怎么办，房价这么高怎么办，一系列怎么办导致有钱不敢消费，把钱存到银行。我们现在是怪现象，我们要扩大消费，消费就是上不来，因为我们社会保障不健全，所以要把扩大保障作为基础前提。

　　第三，整顿好市场秩序，让大家放心消费，现在假冒伪劣让大家也不放心。现在问题是天天讲扩大消费，结果一个春节中国人到境外消费5000亿，你看现在奶粉都解决不了，你说怎么扩大消费。3.15那天我在中央电视台就讲，我批评一个监管部门的领导，他说中国的食品99%是好的，我说你不能说，你这么说是错误的，食品必须100%。我说今天请监管人员去我家吃饺子，我说99%是好的，只有一个有毒，我看你们谁敢吃。

　　我们经济增长需要三架马车都面对着众多的问题，所以这个问题上真的要增强忧患意识。我们的出路就是改革，通过改革来释放改革的红利，用改革的红利推动经济稳健发展。习近平同志前段时间讲，我们要追求实实在在的增长，《人民日报》找我解读一下什么是实实在在，如果到2020年收入倍增，应当是全社会物质财富翻倍，如果社会物质财富倍增，而社会物质财富没有倍增，那都是靠发票出来的。怎样物质财富才能倍增呢？应当是我们重视实体经济，发展实体经济，培育实体经济，而且应当以技术创新和技术进步为根本，推动物质财富的增加。大家要看到技术进步，现在创新和技术进步都是颠覆性的，一个液晶等离子的出现把显象管行业摧毁了，数码相机的出现把胶卷行业弄垮了，乐凯多大的企业，不但乐凯不行，美国柯达公司十年前一股股票40块钱，去年已经宣布破产。第二，实实在在应当是一种美丽增长。我们现在增长对资源和环境的破坏太大了，我们付出比增长还要多，你十八大提出美丽中国，结果十八大一闭幕我们走到一个雾霾中国，显然这种增长模式不可持续。第三，应该是以民生改善为导向，我们现在有些地方经济增长，但是民生没有改善，老百姓还是有意见，社会还是不和谐，甚至不稳定，所以显然我们应当看到这些。

　　对于中国经济来讲，我们一方面要看到中国经济到现在进入到最有意义，中国经济就是以城镇化为代表，美国以高科技为代表，中国正处在重要的战略发展机遇期，不必忧虑短期的困难和问题。但我们也应该看到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只有我们增强忧患意识才能踏踏实实解决问题，中国经济才能实现共赢与稳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