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位于香港的对冲基金Senrigan Capital对泰国正大集团(中国以外称卜蜂集团,英文名为Charoen Pokphand Group)提起诉讼,称自身作为正大集团目前正在收购的泰国零售商万客隆(Siam Makro)的股东,并未获得合理偿付。
双方的争议围绕着泰铢和美元之间的兑换汇率展开。如果作为股东的Senrigan胜诉,可能导致正大集团收购万客隆的交易成本平增数百万美元。
以上争端是亚洲地区随着美元对新兴市场货币显著走强而浮现的多起纠纷中的一例——亚洲地区的企业大都没有预料到美元的这轮大幅升值,预先采取对冲措施加以防范的企业就更是少之又少。
与此同时,长期以来一直拉动邻国经济发展的中国已不再能够继续带来积极影响,因为中国正试图摆脱严重依赖投资的经济增长模式。这一转变将降低中国对于邻国生产的大宗商品的需求,而中国对于服务的需求——天然具有本地化属性——将趋于上升。
中国经济增长放缓以及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即将收缩量化宽松项目规模的前景对亚洲地区造成了打击。印度和印度尼西亚所受影响最为严重,其他国家也同样感受到了冲击。未来亚洲地区的形势或将进一步恶化,因为随着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所称的“大退出”(The Great Unwind)进程的推进,资金成本将随之上升。
近年来,人民币汇率成为了维持亚洲地区经济稳定的一大因素。亚洲国家大都从中国允许人民币升值的举措中获益,虽然日元大幅走软对亚洲出口领域构成了很大压力。今年上半年,很多亚洲对冲基金获利最为丰厚的交易策略是借入日元,投资于人民币短期债券和大额存单,通过人民币升值以及中日两国之间的诱人利差赚取收益。
虽然中国出口部门到目前为止出人意料地表现稳健,但很多分析师认为中国很快就将转变政策方向,让人民币贬值,以便将压力更多地分散给亚洲地区的竞争对手。人民币汇率走势逆转可能加剧亚洲地区的波动性和压力。
亚洲所面临的一大问题是,该地区的负债水平远比其自以为的要高出许多。摩根士丹利指出,亚洲企业的负债率比其他任何地区的企业都要高。截至去年年底,亚洲企业的借款规模超过了2008年达到的上一个峰值。
亚洲地区的很多银行都接近达到自身存款规模所能承受的贷款能力上限。因为亚洲地区的超额储蓄越来越少,存款增长率已经有所放缓。关于印度金融机构——特别是国有银行——目前所处的困境已经有过很多报道。但并不是只有印度一个国家面临这种挑战。摩根士丹利指出,泰国银行系统的信贷增速在亚洲地区排名第一,其整体贷存比达到了90%以上,而以外币计值的贷款规模则高达外币存款规模的2倍。
亚洲地区本地银行目前收紧放贷条件的力度已经超过了发达国家或者其他新兴市场的同业机构。这将导致贷款成本上升、经济增长放缓、以及企业盈利水平承压,而与此同时企业的基本面状况趋于恶化。目前绝大多数亚洲企业仍有一半以上的融资来自银行。
亚洲企业此前一直在发行美元债券,因为美元利率总体上远远低于本国水平。但现在它们开始发觉进入美国资本市场的潜在代价大得惊人。在美元汇率走高的同时,美元利率上扬,对冲美元敞口的成本也在迅速攀升。
很难看出哪里能有资金来改变这种令人警醒的变化趋势。目前中国和美国正在同时收紧流动性,中国采取的旨在限制影子银行体系的举措也将给邻国带来负面影响。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hina Development Bank)近期对一家其曾放贷的孟加拉电信公司采取了强制停贷措施。作为一家拥有政府背景的银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严厉处理问题贷款的压力要小于上市银行。此外,中国借款方还可能在美国债券市场上与来自亚洲其他地区的借款方展开更加激烈的竞争。
亚洲地区一直自认幸运。但仅在过去的三个月中,流出新兴市场股票型及债券型基金的资金规模就达到了600亿美元。有鉴于此,亚洲的幸运似乎已经不再包括廉价、“粘性”的资金来源。
本文作者桑晓霓(Henny Sender)是英国《金融时报》的国际金融首席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