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专栏Real Time Economics将在节日期间发表亚洲经济学家展望2014年主题的系列文章,今天推出这一系列的首篇:
香港汇丰控股亚洲经济研究联席主管范力民(Frederic Neumann):
过去三年,亚洲经济增长速度逊于市场预期。在2014年即将来临之际,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s, 简称:美联储)缩减购债计划的靴子已经落地,西方国家经济增速的加快有望提振亚洲地区出口,而中国对待改革的态度似乎也更加认真。不过,目前接近十年低点的经济增长率不太可能大幅反弹,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亚洲经济明年还将继续呈现稳定而又令人失望的增长水平。
我认为2014年的主题是:
一、通胀不足。过去两年的一个显要特征就是名义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迅速衰减,这在2014年可能变得更加明显。投资者通常将注意力放在消费者通胀方面(这方面的指标大多保持在央行可容忍的范围之内),但更广泛的物价压力正在迅速降低。一些经济体的过剩产能和大多数经济体低于趋势水平的增速是罪魁祸首。
这造成两个问题。首先是企业利润增长受损。过去几年,随着生产率增速下降,企业利润率受到挤压,这可能给资本支出带来压力;尽管收缩投资长期来看有助于企业恢复盈利,但资本支出的减少也会进一步削弱GDP的增长。第二个问题是财政:名义GDP增长放缓将削弱政府、家庭和企业的偿债能力。鉴于最近几年杠杆率大幅提高,经济增长又离不开进一步举债,风险是显而易见的。
二、利率上涨。现金流减弱和债务规模的膨胀使亚洲新兴经济体暴露在融资成本大幅上升的风险之下。到目前为止,美联储收缩购债计划的决定没有引起市场的不良反应,给亚洲地区赶在真正的紧缩到来之前整顿好自身财政赢得了更多时间。亚洲面临的最大风险在于意外强劲的美国经济表现可能迫使美联储采取更激进的行动,若如是,则利率上升的压力将无法像乐观派预言的那样被更快的出口增长所抵消。就目前而言,利率对亚洲的意义比出口更大。
但这并非全与美联储有关。最近几个月来,中国市场利率持续升高,反映出中国政府避免债务过度膨胀的愿望。即便市场利率上涨在一定程度上夸大了融资成本的普遍涨幅(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信贷正从成本更高的影子银行回归传统银行),这个过程仍可能给经济中投机性更强的领域带来压力。而对印度和印尼来说,如果前者居高不下的物价和后者的贸易逆差不出现明显好转,那么这两个国家的官员也可能需要考虑调高利率。
三、事实证明,日本将在所有这一切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利率上升的风险给新兴亚洲国家的杠杆周期带来挑战之际,日本央行注入的流动性应该会产生稳定形势的效果。日本央行去年4月出人意料地宣布两年内将把货币基础增加一倍,投资者对资本大量流入新兴亚洲国家的预期随之高涨。但在对美联储削减购债规模的担忧以及日本国内股市飙升的双重影响下,日本投资者最终按兵不动。
2014年情况可能发生改变,日本银行已经开始努力扩大在东盟(ASEAN)很多经济体的市场份额,同时日本制造商对外直接投资飞速增长。这可能对缓解美元走高对该地区的冲击大有帮助。但在这一点上也有诸多问题:如果“安倍经济学”初期令人失望,可能导致日本企业取消扩张计划,同时日本央行注入的流动性可能不足以抵消美元融资成本又一轮飙升所带来的影响。
四、政治及其对改革日程的影响。放缓的经济增速,下滑的生产率增幅,以及不断上升的金融风险,这些都凸显出有必要进行深远的结构性改革,以便使亚洲的经济体走上一条更可持续的道路。这需要政治上的决心。不过,在印度、印尼和泰国,即将举行的选举可能会令改革兴趣减淡。在日本、菲律宾、越南和马来西亚,政府将需要使投资者相信其面临的艰难选择会得到解决。
中国终于推出了一项宏大的改革计划,而且似乎决意推进这个计划。但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风险:改革不仅需要时间才能见成效,而且开始实施时可能不利于增长。削减补贴、收紧过度的投资、提高融资成本、巩固公共融资,这些最初可能阻碍增长,之后才会推动经济走向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简而言之,2014年可能是最终做出艰难决策的一年。但暂且别指望经济增速会大幅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