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消费品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2%,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同比下降5.9%,相比7月二者增速“一升一降”,CPI-PPI增速差扩大至7.9个百分点,超过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高点(6.7个百分点);PPI通缩时间长达42个月,超过亚洲金融危机期间31个月的持续纪录,且最近5个月降幅持续扩大,短期内转正无望。正常情况下,尽管涨跌幅度未必完全一致,但CPI和PPI基本同步变化,当前两者为何持续背离?总结起来,原因主要包括四个方面:
一是周期效应。无论是奥地利学派的货币信贷周期理论,还是明斯基对金融危机发展演化过程的分析,均说明投资和相应的投资品市场存在着天生的内在不稳定性,相比消费品,投资品市场对经济周期变化更为敏感。在经济周期转换过程中,资本品生产因离最终消费较远,风险感知慢,容易出现产能的过度积累,进而导致产品出现急剧变化。同时,投资品市场还存在需求的自我拉动、自我强化现象,“油运耗油”、建高炉用钢,自我强化使得投资品市场容易像金融市场那样“追涨杀跌”。对中国来说,因投资占比高,工业品市场调整更为剧烈。2000-2014年,投资对中国经济增长贡献平均超过50%;全球金融危机以后,2009-2014年更是高达57%。高投资、高出口依赖背后投资品相关产业的过度发展,使得当前的经济转型期中PPI持续收缩。相对来说,消费品市场需求冲击较小,CPI基本稳定。
二是分配效应。刘易斯拐点后劳动力供给相对短缺,以及利率市场化改革后实际利率提高,增加了净储蓄者收入,使得作为净储蓄者的居民在经济收入分配中地位提升,这有利于消费,但不利于投资。根据2012年资金流量表,实际利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作为净储蓄者的居民收入增加5000亿元左右。不难理解,在当前经济转型过程中,居民收入增速维持在相对较高的水平,但企业和政府收入增速则显著回落。如上半年全国居民平均收入增速为9%,而反映企业和财政收入状况的指标增速明显回落,上半年财政收入同比增长6.6%,工业企业利润同比下降0.7%,全国国有企业利润增速也为负值,均显著低于居民收入增速。收入结构变化,主要支撑消费的居民收入稳定增长,使得消费价格相对稳定,但企业利润和财政收入增速回落或下降,使得投资需求回落,物价上表现为CPI-PPI增速差扩大。
三是输入效应。以往经验看,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如CRB指数)与中国PPI、CPI之间高度相关。CRB对CPI及PPI的预测能力和指示效果甚至好于货币供应量(M1或者M2),中国物价涨跌具有一定的国际输入特征。当前CPI-PPI差距扩大同样有一定国际背景。去年三季度以来,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快速下跌,但今年以来食品类商品价格逐步企稳,截至9月9日,CRB食品类指数较去年底下降3.8%,明显低于同期金属、原油(44.98, -1.92, -4.09%)等投资品跌幅(金属类下跌19.9%,原油价格降幅也超过10%)。输入效应影响下,中国CPI相对稳定,PPI则出现快速下滑。
四是体制效应。总体看,多数消费品市场生产的分散程度高,经济周期调整过程中市场出清速度快,出现恶性降价、生存竞争的概率低。但投资品生产的重资本特点,使得生产相对集中,相关企业通常在当地经济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出于地方稳定的考虑,即使此类投资品生产企业亏损严重,地方政府也不会轻易让其破产,甚至有低价扩大生产打压竞争对手的冲动。当前工业品产能普遍过剩,尽管有色金属冶炼、金属制品等行业投资增速回落,但仍保持正增长,表明产能仍处于扩张状态。2014年整体制造业投资增速较上年回落5.5个百分点,但仍有13.1%,比较而言,1997年开始中国制造业投资额连续三年净减少。去年以来,工业生产出现较为明显的年末和半年末突击现象。如去年6月工业生产增速较前月提高0.4个百分点,去年12月提高0.7个百分点,今年6月也提高0.7个百分点,季末过后工业生产则再次回落。据了解,部分企业季末扩产是出于获得银行贷款和支持地方经济的目的。不难理解,在市场出清缓慢的背景下,投资品对稀缺需求的争夺,价格难免出现急剧下降。
整体看,持续存在的CPI-PPI剪刀差,显示了当前经济转型过程中从投资依赖转向消费驱动、收入分配向居民倾斜的阶段性特点,同时国际输入和体制效应进一步强化了CPI和PPI的走势特点。随着经济转型步伐加快,投资品市场完成出清,社会供求达到新的平衡状态,CPI与PPI之间的差距才有望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