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厂怎么没人跳楼啊?”陈健康最近老跟同事开类似的玩笑。虽然他们在东莞的纺织加工厂距离富士康深圳厂区不过几十公里,但小陈老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特别是加工资。“我们这个行业有哪家厂加了工资吗?”他睁圆了眼睛反问。
六月下旬,给十几家珠三角企业发了随机问卷,关于“富士康加薪后贵公司有否跟进”一题,全部回卷都是否定的。
“哪能那么快,你这不是逼我跳楼吗?3月份我们才加了一次工资。”13年前就到东莞投资的香港人刘志铭也睁圆了眼睛。对最近的涨薪潮,这位东莞骏业服装厂的总经理也是满肚子的怨言。
“四大利空”之一:加薪连锁反应“骨牌”
“我们厂怎么没人跳楼啊?”陈健康最近老跟同事开类似的玩笑。虽然他们在东莞的纺织加工厂距离富士康深圳厂区不过几十公里,但小陈老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特别是加工资。“我们这个行业有哪家厂加了工资吗?”他睁圆了眼睛反问《中国经营报》记者。
六月下旬,给十几家珠三角企业发了随机问卷,关于“富士康加薪后贵公司有否跟进”一题,全部回卷都是否定的。
“哪能那么快,你这不是逼我跳楼吗?3月份我们才加了一次工资。”13年前就到东莞投资的香港人刘志铭也睁圆了眼睛。对最近的涨薪潮,这位东莞骏业服装厂的总经理也是满肚子的怨言。
涨薪过快?
“2005年3月以前,东莞的最低工资标准是460元;到今年3月就变成920元,短短5年内涨了一倍。”刘志铭指着历年的工资报表说。
今年5月起,东莞的最低工资由去年的780元,上调到920元,相应的加班费也是水涨船高。刘志铭说,几年前平日加班费基本与正常班工资持平,周六也不算加班。但现在开始平日加班费提高到1.5倍,周六加班按两倍工资算,刘志铭说,企业的人力成本平均上涨了25%,而劳动力成本在企业总成本中所占比例,也由2005年初的15%~20%上涨到最高峰的40%。回过头看,他觉得这些年能撑过来有些不可思议。
面对记者的追问,刘也承认,自1997年他来东莞投资建厂起,前8年工人工资的确几乎没有上涨。“商人就是商人嘛,没有外在压力谁愿意增加成本?”刘志铭为自己“辩护”。但他觉得,5年一倍的工资上涨幅度,同样不合情理。
刘志铭告诉记者,现在他们的利润率已非常微薄,不超过2%,如果富士康加薪风潮蔓延,劳动力成本再上涨10%,企业经营亏损难以避免。他明确表示,不久前给工人加了一次工资,现在他们还没有大规模的涨薪要求,有部分熟练技术工人受高薪吸引跳槽,但仍不至于伤筋动骨。
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副会长吴永嘉表示,现在只是少数一线大企业涨薪,但其他中小厂商为了挽留员工,可能很快要被迫跟进。该机构今年3月作了一份问卷调查,发现珠三角缺工率普遍高达两成,如富士康22%的大幅加薪成为事实,对珠三角港资厂商造成的影响,会比广东调高最低工资标准的冲击更大。
尽管暂时未受加薪潮直接冲击,刘志铭还是对前景“非常没信心”。他说,有东莞政府部门领导向他解释为什么此次最低工资标准涨幅高达20%,理由是“去年没涨”,这也许意味着以后每年最低工资标准都可能上涨10%。刘志铭无奈地说,按这样算,他的工厂只能再撑一年。
还有空间?
长期以来,OEM(俗称代工)一直是珠三角企业的主要生产模式。所谓OEM是指按客户提供设计、规格和指定品牌制造产品。与之相对应的是ODM与OBM,前者指自行设计,由客户确认后,使用客户的品牌生产;后者是指使用自己的品牌生产销售。
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2001年及2010年先后做过两次调查,2001年有超过73%的港企有OEM代工业务,营业额只占总体营业额的一半,而9年后的今天,这一业务比例已上升为83%,营业额占总体比例上升到56%,ODM及OBM业务的比例均缩减到两成左右。
此次加薪潮对单一OEM企业影响巨大,偏偏此类企业在珠三角规模最大。上述调查发现,目前83%涉及OEM业务的香港企业中,有近一半代工的营业额占据其总营业额八成以上。
黄海波(化名)同样是香港人,在加薪潮面前他显得游刃有余。一年前,他开始实施工资倍增计划,工资每季度以10%的幅度上涨。但是,他告诉记者,其企业的员工已由最早时的2000余人,缩减到现在不足百人。
十几年前,黄海波与刘志铭一样,来到东莞投资了一家服装生产厂,与大多数同行一样,专注于OEM业务。2004年起,他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并将重心放在市场销售以及树立高端形象上。2006年,厂里的管理干部和工人已经缩减为300余人,同年,一个来自意大利的服装品牌出现在中国市场上,很多中国顾客至今都不知道,这个意大利“百年老字号”的新老板,实际上是一个在东莞发家的香港人。
今年,黄海波部下100多号人,主要从事设计、采购、出口营销和建立国内渠道,其中包括内地及香港和国外的高技术人才,黄海波会定期给他们加工资,而后期生产早已分包给其他代工企业。
黄海波承认,下游合作厂商的劳动力成本上涨,肯定会影响到自己,但他觉得自己属于强势一方,除了珠三角、长三角的企业,中西部加工企业也越来越多,回旋余地很大。
但如果国内服装行业工资出现持续整体上涨,黄海波也难以“独善其身”。据他估算,服装行业人力成本每增加20%,生产成本大约上升5%,企业利润下降2%左右,利润微薄的代工企业难以维持,产业链的上游也会受到冲击。
黄海波已经拟定了基本对策,必要时可以给代工厂商加价2%,毕竟高端路线的品牌服装可以消化相应的成本。记者在该公司广州专卖店发现,一款休闲西服市面零售价是2400元人民币,但代工出厂价大约200元左右,两者价差在9倍以上。
潜规则仍存?
刘志铭并不认为面临加薪潮的代工企业已全无活路,提高自动化生产程度,尽管需要大笔前期投入,但也算出路之一。
刘志铭刚刚以每台人民币200万元的价格,购置了一批最新的自动络筒机,以往一台普通络筒机需配4个工人,现在新机器只需要一个工人负责,生产效率则是原来的两倍,如果按三班倒来计算,3个人能干原来24个人的活,只要配备10台新机器,此道工序上原来雇用的250名工人,可以缩减到30人左右,即使加薪,也有更大的空间。
他说,厂商要对市场和行业保持信心,但政府也应表现出支持企业渡过难关、转型升级的诚意,出台相应的税收、贷款优惠政策。
香港螺丝业协会主席、诚兴集团总裁徐炳光也表示,公司几年前从日本引进最新生产设备,减少一线工人数量,但企业劳动密集型的特点很难根本改变。以诚兴东莞工厂上千名员工每年人力成本人民币4000多万元计算,如果像富士康一样加薪22%,将额外增加成本近千万元,将吃掉毛利很大一部分。
“我们今年接单情况有所改善,但仍只能勉强维持经营,如果加薪潮持续,不排除把工厂迁到广西等工资较便宜的省份。”徐炳光说。
企业老板们为了维持经营绞尽脑汁,而普通工人却并不都能享受到涨薪潮的好处。陈健康所在的皮革厂是东莞本地老板开的,他向记者展示加薪后的工资单:底薪 200元,绩效 100元,全勤80元,基本工资 540元,加起来刚好达到东莞最低工资标准的920元。
小陈苦笑着说,按照工厂规定,一个月里哪怕只有一天迟到,180元的绩效加全勤工资就会泡汤,而基本工资是必须完成每月任务后才能领到,基本工资增加了140元,但基本任务也在增加,由以前必须完成2000件合格产品到完成2600件,实际上就等于只涨了20元。
“这些本地人通常有很好的政府关系,他们可以突破底线,但我们就没法做到。”刘志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