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就在记者居住的小区旁边,原来用来放置一些附近居民的自行车的简易仓库被清理了出来,从来都是门户大开的破仓库居然重新换了门,加了锁,每天晚上都会有一辆类似于搬家公司的小货车停在门口,然后大包小包地往仓库里面运东西。第二天天还不亮,就会有大大小小的车辆和人员断断续续来这里,把里面的货物零零星星地取走,既有小面包车,也有大家常见的电动自行车,还有菜市场常见的平板三轮。
蜗居在小区里的尾货批发站
出于好奇,记者特意关注了一下这个破落的仓库,原来无论是送货的小货车,还是来拉货的大大小小的车辆,装的都是一包包各式各样的服装,绝大多数都包装简易,甚至几十件衣服的包装只有一个粗糙的编织袋。
记者很好奇,因为这里既不是服装市场,也不是零售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服装在这里集散?抱着这样的疑问,记者来到这个有近百平方米的仓库,见到了正在码放货物的老板。
“你是想来进货吗?”起初,老板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戒备,“我们的货就是临时在这儿存放。”很显然,老板并没有说实话。也难怪,对一个陌生人的突然造访谁都会抱有怀疑的态度。为了弄清楚其中的原委,记者开始注意这个热闹的破仓库,每天趁着散步的机会,常从这里路过,并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板打招呼,一来二去跟老板混了个脸熟,老板的戒心也慢慢地消减了。从这个不起眼的老板口中,记者找到了这个热闹仓库的秘密——原来这个仓库里的所有衣服,都是南方一些服装厂的尾货。
“我这儿所有的服装都相当的便宜。”老板说着,从墙角的包裹中抽出一件,“这牌子,在商场里打完折也得要两百多,我进货才一折,批发出去才三十几元一件,他们拿到市面上卖个一百多也没问题。款式就是稍微少一点,也没有市面上的新,但是绝对是品牌货,我这儿还有它的包装盒和手提袋,你拿到自己的服装店就说是正货都没问题,肯定好卖。”老板对自己的服装颇为自豪。
随便在老板琳琅满目却又杂乱不堪的仓库里面转了一下,发现这里真的有很多市面上的品牌货,也有不少零零散散的大包小包的低档货。“那个角上的是昨天刚来的短袖,是广州一家工厂去年的男款。”老板指着墙角的一个足足有上百件的大包说,“虽然是去年的,但是男式的短袖,没有女款那么花哨,花样也少,就算是尾货,也不会像女式的那样不断出新款,所以也比较好卖,最主要的是便宜,你看,纯棉的,往外批发才十块钱一件。”
“十块钱?”记者有些疑问,“那你进货得多少钱啊?”面对记者的疑问,老板报之一笑,笑得有些诡异,估计价格肯定高不了,而这其中的真实价格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为什么不去天兰天那些尾货批发市场呢?”记者问,“在那里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找你进货呢?”
“我在这儿也挺好的,不管在哪儿,把货卖出去就得了呗。我在别的市场里有摊位,卖的是正货,是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南方的几个服装工厂的朋友,这才开始做点尾货生意。来我这拿货的都是我的关系户,还有我店里的客户。刚开始的时候,没想到尾货这么好卖,可是现在一发不可收了,所以我干脆就把摊位全给别人代管了,自己专门盯在这儿。”老板对记者说,“在市场里,有各方面的费用摊到成本里面,尾货就没什么赚头了,我在这个地方,租金很便宜, 所以我的货比别人也便宜很多,这样的话回头客也多了。我觉得尾货本来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厅堂的东西,没必要弄到市场里。”
“那你的货一般都销到什么地方呢?”记者问。
“这个我也没有统计过,有的来拿货的,只拿最便宜的,估计是去早市或者其他小地方卖,比如郊区、县城等等,也有的是看中了我这儿那些品牌的,因为有包装什么的,可以放到好一点的店里当正品买。虽然这些货里面有的有瑕疵,但是他们拿货后一般都会自己再处理一下的,一般消费者也看不出来。”老板说,“另外我可以告诉你,像我这样在市场外租个地方批发的人很多的,不信你去服装市场周围的小区看看,有好多的。”
尾货销售终端难以控制
在这个简陋的仓库里,几块钱一件的T恤、衬衫、十来块钱的牛仔裤,运气好的话,弄到服装店里就能卖个上百块钱,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这是很多开服装店的商家梦寐以求的事。也正是因为暴利,加上商家的大力追捧,使得尾货市场这两年越来越火爆。然而在火爆背后,也隐藏着很多难以察觉和把控的漏洞。
虽然尾货的款式相对老旧,但是对于男装或者中老年服装而言,款式倒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价格上的优势,这就难免有很多此类的尾货被换以崭新的包装和标签流入到正货市场,而价格上的优势则对市面上的正货产生了不小的冲击,暴利便由此产生。正如上文那位老板说的:“拿到自己的服装店就说是正货都没问题。”不知道这是不是也能归到“假冒伪劣”的范畴。
此外,尾货之所以旺销,就是因为其低廉的价格受到了很多小城镇消费者的青睐,相当数量的低质量尾货服装都销往了附近的郊县或者周边的三线城市。几块钱一件的衬衫和T恤,甚至按重量计价的成包的服装,大都是小城镇那些服装店主的抢手货,乡镇集市上以及一些县城里的小服装店、服装摊主,都是上文中提到的这位老板的老客户,尾货和积压的库存在这里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而很多夹杂其中的仿冒品牌、有瑕疵的产品,甚至很多洋垃圾也通过这个渠道被转移了出去。就想老板说的那样:“这么便宜的东西,怎么可能完美无缺。”
在这位老板的眼里,这些堆积如山的尾货,是根本“上不了厅堂”的便宜货,但是一旦从这个廉价的破仓库中走出去,转眼就成了终端经营者和消费者追逐的对象,那些小店主们追逐的是利益,消费者追逐的是廉价,然而到头来这“廉价的利益”却在无形中伤害了消费者的知情权、健康权,那些冒充正货的暴利更直接伤害了消费者的腰包。
虽然现在国内出现了很多尾货批发市场,但是即便在那些大的批发市场中经营的尾货,其货源都有很强的隐蔽性,这就为尾货销售终端的暴利与不可控提供了存在的可能。虽然尾货的数量相对于正货而言是一个很小的数量级,但是给各方面带来的消极影响却是难以消除的,其终端的渠道和销售更应该成为各方关注的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