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价上涨,国人“翻墙”
在这个物价上涨风潮来袭的年末,“去海外打酱油”已是最新购物口号。
从新富阶层,可以频繁出境的外企金领,到越来越多的普通人,“翻墙”成了一种时尚乃至必需,“墙”外更低更稳定的物价是他们共同的目标。而这堵物价之“墙”形成的秘密是什么?
物价在上涨,人民在干嘛?他们在“翻墙”。
苏小姐住在北京CBD一座高档公寓里,打开她的冰箱,你能看到一个三口之家的饮食习惯、烹饪风格和这位频繁往来中美两地的母亲对生活的精打细算。六个月前从洛杉矶回到北京,为了逃离本地复杂的供应链和日益攀升的价格,她带回了小儿子的奶粉,十几瓶难以叫出名字的西餐调料,甚至几串香蕉和一袋1.36公斤、21.2美元的KIRKLAND咖啡豆。
拥有多国工作经验的FRANK与自己的妻子住在北京北部的中产阶级别墅区,他们已经形成了境外购物习惯。“除了油盐酱醋之外,几乎不在内地市场购买任何物品。”这个家庭习惯前往欧洲郊区的OUTLET购买衣服、电器、日常用品和奢侈品。
上海女孩儿Lily和她的朋友们则已经放弃了在国内购买她们必需的化妆品。尽管这些典型的外企白领出差频繁,她们还是需要精心安排大约两个月一次的境外出差兼购物之旅:衣物、饰品,甚至一瓶简单的卸妆油……购买计划都以两个月一次的频率进行。
除了上述这些拥有频繁出入国境的高端人群,普通人也有自己的途径。在网上,代购网站生意兴隆,他们为不便出境的人在香港、日本或者欧美解决从皮鞋、电器到名牌挎包的一切消费需求;在深圳海关,据统计每天往来着近万名“水客”,这些频繁往返香港的人的超大旅行箱几乎就是广深一带市民的移动廉价超市。
外贸食品超市的经营人、海外移民、奢侈品牌经理、有境外购物习惯的本地富人以及境外品牌的代理商……以及如你我一般的普通人,在一个对价格数字异常敏感的时期,他们的生意与生计都令他们有了一个统一身份——购物“翻墙者”。
超市里的秘密
从国外超市的商品价格里,你能明白“这个国家确实能为生活在其中的人争取到最大的福利”
在这个“去海外打酱油”已成年末购物口号的时候,牛肉干供货商邢先生却在忿忿不平地介绍着自己一年要交给超市的各项莫名其妙的费用。“1995年,家乐福进入北京,生意旺盛,不长时间之后,他们开始在国庆、店庆、元旦、新年等传统假日,按照销量特别收取一项‘过节费’。不久之后,北京超市纷纷开始向供货商征收这笔钱。
“除此之外,还要按月交所谓的‘促销海报印刷费’,关系好的话,你可以两个月交一次,登上海报对那些日常销量巨大的油、米、调料作用显著,对于我们这种休闲食品微乎其微,这是明显地为超市做贡献。”
如果把商品放在货架的头排,需额外收费,对于肉类、蔬菜等占地较大,竞争激烈的商品,采购人员还会给出一个明年不可能的“销量指标”提醒你支付灰色贿赂。
几年来,在一直需求旺盛的市场上,这些支出被邢先生这个从业6年的供货商看作是“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行业里都默认的”。货架上保质期一年的牛肉干送到超市之后,如果过了三个月便会被原封不动退回,如果出现破损,这些都将由厂家承担。超市对于货架上的品牌拥有至高无上的选择权,在这个已变得过于冷酷的买卖平台之上,大部分商场往往还要延迟支付厂家当月的销售所得。“沃尔玛甚至要到三个月之后才能结账。”
2009年12月20日,在物价上涨的敏感时期,他在一个社区超市的经理办公室里低头恳求着什么,经理显得不太耐烦,对于沟通的结果,他们都有些失望,邢先生唉声叹气地走出了这个有所有价格秘密的房间。“化肥在涨,蔬菜在涨,农民养牛的成本也高了,牛肉开始涨价,这都是在一个连锁反应里。刚性的东西涨价,你还要买,老百姓不能不生活,但对于牛肉干这种休闲食品,卖的相对就少了。”对于超市和供应商而言,年末意味利益的争夺与博弈,供应商要缴纳新一年的进店费,以及一些额外的、可商量的支出。因为涨价,附近居民克制了自己的食欲,在逐渐变得艰难的市场里,这家小型社区超市仍以“续约费”为由加收1500元费用令邢先生愤怒,“在这里,我们一年也只能卖出2万元左右的牛肉干。”
生意还得继续,对于邢先生这样的普通消费品供货商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费用”还得年复一年甚至逐年上涨地交下去,当然,这些费用的转嫁目标都是消费者,最终反映到我们可见的上涨的价格之上。
但在欧美的超市中,消费者们则很少遭遇这种转嫁式的物价上涨。以苏小姐在美国购买的KIRKLAND咖啡豆为例,这种咖啡豆是仓储超市COSTCO自主经营的品牌,在美国,作为最接近消费者的地方,超市往往成为为全球各地的土地与工厂制定生产标准,从原产地大批量地采购、直接配送的巨商,一方面极大地压低了价格,另一方面,也保证了每一个季节都有稳定、大量、持续的物品供应。
类似苏小姐这样的人群可以充分感受到国内外不同经营模式下物价的差别:KIRKLAND咖啡豆,1.36公斤、21.2美元,但在中国购买相同质量的咖啡豆则大约在320元人民币左右,比美国市场贵一倍以上,同时,这也是大部分外贸食物,在中国比美国贵的比例;苏小姐一家在美国超市里经常购买的一种日本大米,1斤合12元人民币左右,而这种大米曾经在2007年8月北京的太平洋百货以50元每斤的天价亮相;TOSHIBA1080P的52英寸液晶电视,售价9989元人民币,而在中国市场,这台电视的价格则在12990元,比美国贵了30%。
“美国超市种类繁多,有COSTCO、沃尔玛这种大型仓储类超市、日杂店、小品牌精品店,也有园艺超市、墨西哥人超市、华人超市。很多人抱怨中国的商品比美国昂贵,但很多时候这没有可比性。”苏小姐说,“你要知道,美国经历了上百年自由市场并且抢先进行了全球布局。”
至于她购买的香蕉,据英国《卫报》的一份调查报告披露:全球香蕉市场一直被三大公司总部均在美国的跨国公司控制,分别为都乐食品公司、奇基塔国际公司、德尔蒙新鲜农产品公司,合计已控制全球超过2/3的香蕉贸易。
“墨西哥、南美、菲律宾,‘都乐’这种香蕉公司就像一个独裁的王国,他们甚至会用当地的军队捍卫,在这种贸易里,你既能看到一种殖民时期的风格,但也明白了这个国家确实能为生活在其中的人争取到最大的福利。”苏小姐说。
但在中国,沃尔玛这种往往有强大的物流基地、生产基地、全球分配商品以降低成本的巨型超市,一直以来由于封闭了渠道的地方保护、税务等复杂的原因,始终没能在中国发挥出自己的全球采购系统功能,而在美国沃尔玛超市里,中国本地商品占到了95%以上。
同样,在冷藏、物流、销售的环节,比起欧美,中国的蔬菜至少浪费了20%,一方面,欧美直接是包装精细的净菜配送,另一方面,在零售上,大部分情况是一种蔬菜全部集中在一个摊位,由一位售货员完成,而不像中国,往往很多零售商分别占据了不同摊位,浪费了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