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还有三天的光景,受聘于北京某高级定制设计工作室的员工纷纷踏上回家的火车,最后几位离开的人中,有一位是家在河北保定,姓王的姑娘。
这位年轻的设计师在岁末年初的紧张工作中,仿佛在紧张气氛中也感到了老板的压力,于是把自己早就订好的火车票退了。“我每天的工作是从容地向同事们道别,留在设计室里接待一些重要的客户,还要打理一些琐事。”她告诉记者,“因为家在河北,不用像那些家在其他省份的同事赶着回家,于是留下来帮助设计室处理一些年前紧迫的事务。”
年底之忙
虽然,人走了不少,这个冬天的院落显得冷清而寂寥,可是,从车间里传出阵阵急促的熨烫蒸汽“呲——呲”的声音,表明这里的寂寥是被迫的。可以说,这家设计工作室“主观”上并不想那样冷落地过年。
“这两天还有一些明星、演员、领导来设计室,应该是为春节期间的节目、聚会、派对定一些新的衣服。”王小姐告诉记者,“现在可以说是一年来,工作室营业额与纯利润最高的时候。”
越到过年的时候,高级定制业务就越繁忙,车间里的活几乎做不过来。而一些留在车间里的工人不得不天天加班5小时以上完成订单。
“工人们一到过年都想回家,留也不见得留得住。而一到春节,接的订单任务又那么紧。我们在年前开始招聘打板师、样衣工、机工,可是发现技术工人们在年前根本不打算找工作,很多工人在年前想的只有过年。对于在岗员工们来说,即使年底的双薪吸引力再大,他们也更希望早点回家去过年。于是很多工作被挤给那些愿意留下来多撑几天的员工。所以,这几天的劳动强度非常大。自己也很不忍心让工人们如此加班,不得不推掉了很多订单。”这个设计工作室的老板告诉记者。
不得不冷清的工作室,呼唤着那些能像王小姐一样,肯迟一些回家过年的“义士”。而招聘工作其实是在年前就开始了。
“高级民工”
不得不说,过年已经成了很多老板们的心病。
“老板在年前就开始招聘,不是设计室的员工,而是技术工人。事实上技术工人的薪金要比我们多,但是搞不清楚,他们怎么可以那么‘拽’。”王小姐告诉记者,“有的样衣工说走就走了,板师也是。”
老板告诉记者:“没人能拦着他们回家过年。”
而这位经营者一面不断招聘技术工人,一面发现工人紧缺的现象与往年的民工荒现象不同。在这2011新年前的用工紧缺现象的背后,透露着重要的两条信息:首先是服装高级定制业务随着消费市场发展,需求加大了;其次是纺织服装技术工人们的工资提高了,职业素质并没有与之对应提高。
“一个技术工人月薪6000元在我的设计工作室里并不是天方夜谭。但是,有一部分技术工人的身上却缺乏责任心。我们是一个集体,有那么几个早回了家,整个车间就会陷入僵局。还有的即使人在这里,心也已经飞走了。”一位在北京工作的设计师杨小姐告诉记者,“虽说服装工艺师们应该是优雅的工作,但实际上很多工人只是技术的掌握者。他们在生活方式上更像‘高级民工’,他们不会在节假日去听音乐会看画展,也不觉得公司与他们之间有一种相互的责任感,我想这就是技术工人和设计室员工最大的不同。有的年薪10万元的技术总监也一样为了过年‘撂挑子’。”另一位在北京工作的设计师告诉记者。
iPhone4红包
就在王小姐工作的这家工作室里,老板忙着给几个闹着要走的年轻设计员工发红包。里面是崭新的iPhone4。
拿到红包的年轻人很高兴,拖着拉杆箱笑得合不拢嘴。而样衣工们却对记者说:“那么时髦的手机,给我也是浪费。我只想早点回家陪老公孩子吃饺子。”
当记者问其月工资有多少时,这位三十多岁的顾大姐说:“一个月6000元,年底是双薪。但是这样的工资并不意味可以承诺过年不回家。我老家在山东,想回家休上一个月,即使不能回这里,来年再找工作也不迟。我的手艺不是一般的技工手艺,原先在北京我开过裁缝店,自己做过量体裁衣的活计。这两年企业对于我们这类工人的需求很紧俏,因为现在的年轻人都读大学,而大学毕业的设计师没几个能像我们这样完成一件衣服的。”
顾大姐的话让很多设计师都低下了头——啥叫自信呢?难道让父母艰难供读完四年大学就叫自信么?几位年轻的设计员工在被iPhone4打动的同时,不禁心底又充满了凉意。她们这些大学本科生,每月的工资只有这位样衣工大姐的一半,年底也只是被老板一个手机红包就打发了。但这似乎并没有让她们感到什么不公平,对于她们来说,职场的路刚刚开始。
王小姐告诉记者:“工人们现在的待遇是好,但是职场打拼有高峰就有低谷。年轻的设计员工都处在职场的起点,以后会慢慢发展。但很多工人并不求再有长足的发展,职业理想的匮乏,同时也制约了整个设计室的发展。”
过年,也许工人们需要的不仅是钱,更需要理想与憧憬、责任与奖励。
在兔年来临的时候,有谁关心过那些留在生产流水线的技术工人。在这个时代,为了责任、为了义务、不是为了钱的,还有几位?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也许正是这个时代的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