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的货币政策理论认为,短期市场利率应该在一个区间内移动,这个区间的上限应该是央行贷款利率(如果你能从央行获得这个利率的融资,为什么还要借更高利率的资金呢?),而下限应该超额准备金利率或央行存款利率(为什么要把资金以更低的利率借给别人,而不存在央行呢?)
美联储的超额准备金利率和欧洲央行的央行存款利率,给短期利率波动区间设定了下限。至今,很多观点认为,超额准备金利率是设定了一个“地板价”。纽约联储经济学家Keister在2008年写道:
这个措施背后的基本思想是,给准备金余额支付(联邦基金)目标利率的利息,移除商业银行持有这些准备金的机会成本。在这个体系下,支付给准备金的利率构成了一个下限,市场利率不可能跌破这个下限。因此,这样就能在保证短期利率不会偏离目标利率的前提下,大幅增加储备金的供应(印钱)。
但实际上,Keister预想的效果并没有发生。下面Singh研究报告给出的图表显示,左边代表美国,右边代表欧洲,绿线分别代表超额准备金利率和央行存款利率,紫线代表回购利率,红线代表3月期美国国债利率,蓝线代表联邦储备基金有效利率。(可见,美国的市场利率长期低于超额准备金利率,欧洲则相反。)
那么,是什么造成现实和理论上的差异的呢?根据Singh的研究,这主要是由美国市场分割造成的,那些非银行市场参与者太强势了,进而把市场利率压低到超额准备金利率以下。另一方面,在欧洲,非银行部门相对较小,而央行存款利率为零,所以给欧元回购利率构成了实际的利率下限:
(美国)市场的分割导致了很多市场利率“曲线”都低于超额准备金利率。房地美、房利美(和其他房贷银行)多余的资金头寸影响了联邦基金实际利率(Bech和Klee,2011年提出的)。主要通过三方回购市场的国债抵押回购利率,受到了货币市场基金和企业现金头寸的影响,(当然还包括此前美联储卖出短期国债购买长期国债的扭转操作OT的影响)。因此,市场上的资金存在着不同的回报率,也就是说,资金和抵押品存在不同的利差。
在欧洲,欧洲央行是不提供超额准备金利率的,而且相对于美国,欧洲的非银行部门规模比较小。然而,丹麦和瑞士已经长时间出现了负利率(有些银行甚至收取存户50个基点的存款费用)。欧洲央行在去年7月把央行存款利率下调到零后,在去年已经导致非抵押利率下滑到只有约10个基点。因为缺乏高质量的抵押品,欧洲的国债抵押回购利率只有零多一点,(因为资金贷款人不愿意以负利率借钱)。
回头看来,有趣的是,美联储原本的意图是,利用超额准备金利率给联邦基金有效利率设定一个下限。但事实上是设定了一个上限,所以说25个基点(现在的超额准备金利率)相对于资金成本来说已经是相对的高价了。
我们不知道超额准备金利率能否维持是一个短期利率上限,也不知道是否会转变成利率下限。美联储也知道这点:
在未来,取决于操作框架和其它因素,超额准备金利率可能会高于、等于、低于联邦基金利率。
所以,我们应该把“下限”重新定义为“计算政府支持机构(GSEs)和外国银行利用美联储套利的利率盈亏分水岭”。所以,超额准备金利率仍存在套利机会,但可能存在一些陷阱。
这就能有效解释,为什么欧洲的短期利率下限更坚实地存在。因为欧洲不存在像房地美、房利美这样的大型政府支持机构,这些机构只能进入货币市场基金而不能进入央行存款。当然,还有存在零利率难以再下探的原因。
关于外国银行的套利操作,Tracy就一年多前就注意到:
(但是)通过超额准备金利率套利并不是没有后果的。正如Cloherty指出的,这类套利操作从根本上扩张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而面对欧元区的金融震荡,外国银行,特别是欧洲银行,应该希望清理它们的资产负债表,而不是装饰它们。
所以,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如果超额准备金利率下调至零,对美国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规模又有何影响呢?美联储可以设定基础货币的规模,所以如果外国银行减少美元储备金的头寸,那么这些头寸最终还是会落到另外的表上。
这将导致QE操作逆行,基础储备金被挤出。为了退出之前的QE操作,大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必须存在空间吸收美联储将要出售的资产头寸(QE是美联储购买资产,反向操作就是美联储向市场出售资产)。
更低的超额准备金利率将压低(逆)回购操作和定期存款的回报,这降低银行吸收资产的能力。同时,这也会把银行业的净息差进一步压低,因此伤害了银行的盈利能力,给长期的美国国债和MBS市场施压,可能会使这些长期债券的持有者蒙受巨大的市值损失。
我们认为,美联储和欧洲央行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因为下调超额准备金利率不但不大可能促进经济复苏,而且可能会迫使美联储更快地退出QE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