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服饰文化的发源地在哪里?这个问题在时尚圈内早已得到共识——长三角。无论从历史的延续还是文化的凝练,甚至几乎所有和时尚有关的那些舶来品最早落脚东方大国的地方,都被公认为是沿东海跨长江的这片区域。
尽管改革开放之后,随着深圳的崛起,更多的时尚资讯可以通过香港以更快捷的方式率先进入珠海地带,从而托起了广东的服装产业,但是,倘若论起外来时尚传入中国后沉淀并发酵而成的带有历史沧桑感的“中国格调”,以大上海为核心的长三角区域所散发的气息和由此产生的那些将缝制与交易融为一体的老故事,无疑是一本厚重、生动,交织在莺歌燕舞、大染坊裁缝店和早期服装买卖商之间的时尚史诗。
总结起来,要说起长三角的服饰发展史和文化渊源,大体有两条脉络清晰而繁茂,一条是由中国传统服饰文化遗产——丝绸勾画出的“江南锦绣图”,而另一条则是早期外来时尚深入中国后逐渐形成的文化特色和产业分支,而这一部分就是今天服饰产业的主脉络。
以丝绸勾勒五千年江南锦绣
如果说中国是世界丝绸文化的发祥地,那么,长三角就是孕育丝绸文化的“母体”,享誉世界声誉的三大名锦中,有两个源自江苏:苏州宋锦和南京云锦。而事实上,整个江苏地域和大片浙江地域,几乎都是“蚕宝宝”成长吐丝的温床。
对于“丝绸故乡”这一称谓,在江南人中说法是不一样的,许多城市都被当地人称为丝绸第一故乡,尤其像湖州人、镇江人,在介绍自己家乡时,基本都是以“丝绸故乡”作开头语的。
事实上,整个长江中下游太湖流域是中国最大的丝绸产地,苏州、杭州和湖州都可以当之无愧地称之为“丝绸故乡”,绍兴、南京、嘉兴、镇江和常州也是产丝大市,当地人心目中的“绸都”。
江南人对丝绸的喜爱程度究竟有多深?仅仅一个称谓就是很好的例证,无论身处长三角哪个城市,当地人在对城市简短的介绍中,都会给丝绸留有一席之地,而江南人对“丝绸故乡”的纷争由来已久,也正是世世代代江南人对丝绸的感情延续,已经根植于其地域文化的精髓之中。
《红楼梦》令江宁织造府声名远播,曹氏家族与江宁织造府以及晚清朝廷那些恩恩怨怨的历史故事,令这个专门为宫廷提供丝织品的“官府”充满了感伤之情。
不过,从时尚的角度说,近代发展史中的丝绸文化真正与时尚融合并得以传播,皇帝与朝中重臣御用的锦衣华府——江宁织造府功不可没。这与古代盛唐时期的丝绸流通境况还不一样,江宁织造府已经具备了企业的雏形,当时仅南京织造府内,就已拥有3万台织机,5万名工人和20万周边居民的生计。这样的规模即便在今天的丝绸产业,也是当之无愧的丝绸大品牌。
所以,抛开这部不朽巨著的思绪影响,无论是江宁织造府还是曹氏家族,在那“白玉为堂金做马”的年月中,都可以称之为中国传统时尚文化在近代发展史中得以传承的历史功臣和时尚标志。
红帮裁缝
一部生动的百年故事
宁波之所以被公认现代服装产业中第一男装产业集群地,与宁波得天独厚的服装发展史有很大关联,可以这样说,当传自西方的男士西装成为老上海滩男人们的标准行头时,宁波的裁缝们就承担起了将舶来品中式化的历史使命,这拨人有一个很有名的称谓:红帮裁缝。
那是清末明初的故事了,因为与上海通行方便,精明生意的宁波人辗转于老上海的各种交易之中,宁波多年为外国人缝制服装的裁缝们也看到了西式时尚在上海上流社会的风起云涌,“红帮”正是老上海西式服务业和修造业的代名词,于是人们就把遍布上海滩的宁波裁缝称之为“红帮裁缝”。
以这样的脉络延续,今日长三角现代服饰产业,甚至整个中国服装产业是应该视“红帮裁缝”为祖师爷来树碑立传的。
红帮裁缝对于“中国时尚”的影响,不只是中国现代服装发展的源头,更为我们的服饰文化与历史,增添了浓郁的人文气息和岁月沉淀,所以,细说起来,所谓中国服装发展史,30年或100年?都可以站在不同角度来论断,但倘若真的要撰写长三角服饰发展史,红帮裁缝是一定要留有深深痕迹的,那就是一部真正的百年史了。
今天,红帮裁缝已封锁于历史史册之中,但却并没有绝迹,宁波尚有少数红帮裁缝的后世传人依旧在做着如今称之为“时尚”的这个行当,如培罗成、罗蒙等等,尽管在岁月变迁中,尚无法将这些有着红帮血脉的品牌称之为百年品牌,但从这些品牌中的确能嗅出与众不同的红帮文化印记,这份印记就像品牌的守护神一样,以其文化护佑品牌成长。
宁波因红帮而闻名,宁波男装产业集群地也因红帮文化而显赫,不仅为长三角积累了大量的男装设计营销人才,还形成了一条较为成熟的男装上下游产业链,使长三角男装产业集群地能够最早崛起于中国服装产业大板块中,并始终被公认为是中国服装产业集群的领头羊。
女装与地域文化
融合一体的生命体
长三角的男装产业发展是有历史的,而长三角的女装产业发展是有文化的。
尽管很多行内人认为长三角一带的女装产业是依托于男装产业的壮大和富饶而诞生并成长的,但纵览历史,却不难发现这一代的女装品牌远比男装要丰富且“复杂”得多。
长三角男装产业集群地以宁波和温州为龙头,尽管每个品牌都有着各自的品牌文化和精神诉求,但都是以红帮标志——男士西服正装为产品载体,也因此,宁波和温州等男装产业集群地也被称之为男士商务正装品牌聚居地。
女装则是花样百出,以上海为核心的海派女装是长三角女装产业最早形成的“门派”,大约形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带着老上海遗留下来的气息,充盈着上海滩独有的小资情调。在许多老时尚人的印象中,海派女装多以女士修身小大衣为特点,斯尔丽、紫澜门等早期海派女装的代表品牌,就是以女式大衣而闻名全国的。
紧接着,杭派女装也不甘落后地打开声势,这个称谓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于北京的CHIC上叫响的,并且,杭派女装的风格特色随着这个称谓一起,以极快的速度便风靡了大江南北。
或许是受到了西湖文化的浸润,又有中国美院的高材生坐镇,杭派女装最鲜明的特点就是学院文化十足,也因此被称为“学院派”,当年崛起的设计师大多是中国美院毕业的长三角一带出生成长的家乡人,秉承着江南小桥流水的隽秀之韵,人文历史的儒雅之美,也将这份隽秀与儒雅融于设计理念与创作灵感之中,并使之成为杭州女装品牌的DNA。
即便多年后,杭派女装的称谓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言语之中,杭州女装也尽可能摆脱了固有文化特色所带来的一系列瓶颈,如今已呈现出更为可喜的多样化和差异化,但那份江南独有的隽秀与儒雅,却始终是杭州女装品牌弃之不去,也需要得以传承延续的传统和血脉,因为,这是杭州女装根深蒂固的区域特色,或者说,杭州女装注定要承担起江南传统人文文化以时尚的名义得以传承的使命。
长三角一带的男女装产业也有着相通之处,就如很多圈内人所言:这一代服装产业似乎有些命运上的交错与关联,前后脚进入辉煌期,又前后脚遭遇瓶颈,这中间又加入了两个新生力量——温州和宁波的女装崛起,而当温州、宁波女装崛起的同时,也正是这两座城市作为“老一代”男装产业集群地遇到桎梏的时候,那段历史大约都发生在2000年前后,在行内人记忆中,那是一段交错复杂、彷徨后重生的历史时期。
如今,当年的瓶颈早已度过,重生的格局日趋成熟。海派女装虽然称谓未改,但新鲜血液的涌入已形成更时尚更个性也更国际化的“新海派”,杭州女装已经不再以“杭派”自居,也就是说,文化未变,个性和风格已带着鲜明的品牌特色,不再被“同质化”所禁锢了。
温州男装如今已成为高端品牌与高端ODM集中的男装产业集群地,无论做品牌还是ODM,始终遵循着自己的目标和高端定位创造属于自己的空间,不再像过去那样挤在同一个大本营里了。
雪歌刚刚赞助了一部热门电影《异空危情》,让圈内人感到震惊,原来始终不被重视的“活”在男装阴影中的温州女装竟有着这样大的能量和气魄,这不能不让人们产生更多的期待……
宁波服装产业格局更为多样化,杉杉集团成为中国目前最知名的多品牌聚居的时尚集团,太平鸟、博洋等品牌可谓男装、女装、休闲装在统一的企业文化滋润中百花齐放,而培罗成们也依旧延续着红帮文化的血脉,令那篇“因红帮而撰写的长三角服装百年史”在未来的岁月中不会被淡忘。